那些身躯极其沉重的重铠军士,就像一片片草一样倒下。
云秦军方之所以对修行者一直保持着足够的自傲,并不是因为军械的强大,而是因为修行者数量的稀少……修行者在这个世上始终是稀少的,军队在面对修行者之时,总是能够占据数量上的巨大优势。
当这种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不存在之后,普通的云秦军人,在大量的修行者面前,就真的像是一株草一样,被对方随意斩割。
数百名仙一学院的剑师肆意的泼洒着剑光,绝大多数云秦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修行者,没有见过这么多修行者穿刺在军队中,如斩草切瓜般的景象。
前进的中州军看起来就像在退却,但实则他们却是依旧在往前冲,只是因为这些仙一学院的剑师杀人的速度太快,前行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给人造成了这样的视觉错感。
这些比山间的猿猴还要敏捷轻灵的仙一剑师们,脚下的鲜血和倒下的中州卫形成了红色和银色相间的潮水。
数百名出身于同一修行之地的剑师屠杀军队的景象,就连中州卫资历最老的将领,都根本没有见过。
只是此刻,文玄枢依旧只是平静的看着。
一名儒雅的白衫文士骑着一批青色的马,从他后方的大道上奔行而来,缓缓到了他的马车边,停了下来,然后马车上这名儒雅的白衫文士,也只是平静的看着皇宫里中轴线上这样的杀戮。
“他走了?” 文玄枢没有转头,轻声的问这名儒雅的白衫文士。
白衫文士点了点头,“他毕竟还有个青鸾学生的身份,至少青鸾学院不会为难他。”
“这就好。”文玄枢笑了笑,“你有没有后悔过做这样的事情?”
白衫文士温和道:“到这种时候,你怎么还会考虑这种问题。”
“可能越是到最后的结果揭晓的时刻,人想的东西反而会越多。”文玄枢微笑道:“不过到这种时候,一切也都会顺其自然的走下去,始作俑者在这个时候,也和普通的看客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白衫文士平静的点头,看着皇城中轴线上的屠杀,轻声道:“仙一学院完了。”
文玄枢在前一刻,脸上还有些慈父的温情,但此时,却是已经弥漫着枭雄的冷酷和强大。
“在天人剑贺白荷离开仙一学院的时候,仙一学院就已经完了。”他微讽道。
……
一名中州卫校尉的脚步迟缓了下来。
因为他的身周已经全部是尸体。
上千名身穿白虎重铠的重铠军士,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就像站在一片漂浮着沉重银色金属的血海中央。
他开始看到彻底的心寒。
他往后看去。
他身后的战斗还在继续,那数百名剑师还在不停的出剑,屠杀着银色潮水般的中州卫。
他和这些仙一学院的剑师的百步距离之间,也有五六名孤零零的,和他一样的中州卫银甲军士站立着。
这些身穿银甲的中州卫军士,和他一样,并非是因为武技特别高超,所以才在这些修行者的斩杀之中活了下来,而是因为这些仙一学院的修行者的剑光漏过了他们……在田里除草的无数农夫,总会遗漏掉一株两株的杂草。
他们便是田野里,那漏掉的一株两株的草。
很多和他一样的中州卫校尉都已经心寒,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见过这样的杀人。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忍不住回头朝着远处文玄枢的马车望去,他们已经潜意识想要听到撤退的命令,然而始终没有任何撤退的命令下达,马车之中的那名首辅,依旧冷静的坐着。
他们开始变得绝望。
然而在绝望之后,他们还是没有其它选择,依旧只能被后方的军队压迫着往前冲。
一名中州卫银甲军士绝望的朝前狠狠刺出自己手中的银色长枪,就如平时的练习击刺一般。
看着身前手中剑上不停的流淌着血珠的仙一学院剑师,他只觉得自己下一瞬间就会死去。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下一刻,他没有感觉到有冰冷的剑锋刺入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的长枪骤然撞中了某个物体,然后噗的一声,深深没入进去。
他睁开了眼睛,在下一刻,他便呆住,然后发出了一声欣喜若狂的欢呼。
他的长枪,从他前方那名仙一剑师的仙一甲的裂缝中穿透了进去,刺穿了这名仙一学院的剑师的肺叶。
这名仙一学院剑师的长剑还僵在空中,却是距离他有半尺的距离,再也无力刺到他的身上。 这是皇宫中轴线战场上,中州军中爆发的第一声欢呼声,片刻后,中州军再次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般的欢呼声。
一名仙一学院的剑师额头中箭,缓缓倒下。
虽然此时在这些仙一学院的修行者身后,已经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名中州卫的军士,然而这一两名仙一学院剑师的倒下,却是给了这些已经绝望的中州军陡然注入了莫大的勇气,让他们觉得,这些就像斩草一样可以轻易杀死他们的仙一剑师,也是会累的……也是可以被他们杀死的。
……
一名仙一学院剑师到了一名因为恐惧和压力而甚至僵在那里的中州军军士面前。
他没有留情的出剑。
然而在出剑的瞬间,他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
因为他已经酸疼的手臂,在此时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握在手里已经显得越来越重的长剑,在此时就如一根巨大的铁棍一般,将他的手臂往下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