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就更苦了,没想到他官小竟然被李逵给嫌弃了,你不过是一个白丁,有啥资格嘲讽老夫?
徐让气地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可一想到御史台,算了,这帮老爷比李逵更魂淡。
遇到斩立决的极刑案子,御史台就是不整徐让,按照正常程序走,也能折腾的徐让发疯。按照正常程序,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会将斩立决的案宗发回,让他重新审问,以示重视。然后将案宗送往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来回的扯皮。好不容易是出了结果,还是维持原判,就上报皇帝,来年秋天勾决。中间还要过一道御史台的审核。
就算一切顺利,案宗终于到了皇帝的面前。
可皇帝也不会将所有的判处决的罪犯都勾决,而是会留下三分之一的罪犯,让有司复查。来来回回,一两年还真的办不成,没出结果呢,徐让的任期就该到了。
然后一干案犯大概率被放出来。
这对任何官员来说,都是挑衅。
可没办法,大宋就是这样的制度,衙门之间互相牵制,互相扯皮,然后大家任期到了,相继腾地方之后,把罪犯给忘了。
李逵听出来了徐让的心思,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颖州的这个祸害,算是为官一任,给自己的一个交代。可徐让自己做不到,才想到了靠着苏轼的名声来解决贾道全。
苏轼可能也感觉到了其中的麻烦,没有明确表示。
在官场,没有明确的表示,意思两个字——没戏。
徐让又不是头一次当官,他哪里不清楚苏轼的顾及。至于李逵这些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儿戏。之所以愿意和李逵说这么多,纯粹是憋得慌,堂堂一个通判,再不济也是个从六品的文官,却让一群赢蝇营狗苟之辈治的没脾气,心中自然积攒了不少的怨气。
想要和人说,却没有倾述的对象。
这才有了和李逵一吐心声的谈话,可惜,从李逵吐槽他官职太小的那一刻,老头生气了,有种自己瞎了眼,自己准备的点心让狗吃了的后悔。
徐通判正准备离开,李逵却拉住徐让道:“大人,你手上就一点证据都没有?”
“我朝不已天灾降罪,就算是义仓出了问题,他们也得不到该有的责罚。唯独老夫手中有他们侵吞土地的证据,但这也不一定能成为证据。”徐让尴尬道,他调查了贾道全等人三年,却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有找到。
这让一心想要惩办这伙人的徐让有些汗颜:“不过老夫在颖州为官的这几年,仅贾道全名下土地就增加了170顷。”
“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通过抵押和借贷获得,这虽是民间借贷往来,官府也不能管。老夫只有从经界所得来。”徐让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昏官,还是做了一些事。但这些事,任何一个官员都能做到。毕竟去大宋经界所查询地契记录并不难。
(经界所是管理土地房产的机构,所有的记录登基在砧基簿上,明朝的时候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鱼鳞册,为县衙户房管理。)
李逵闻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钱捞的也太容易了一点吧?
一万七千亩土地,这得多少钱? 问题是常平仓的仓监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啊!
李逵本着有用没用的原则,向徐让讨要:“劳烦大人能够让小子抄录一份。”
徐让动容道:“你还是想要办他?”
随即摇头道:“难难难!此人狡猾多端,恐怕不容易啊!”
李逵就差翻白眼了,他看着是年纪不大,但是激将法对他没用。因为他冲动起来,不用激将就冲出去了,要是不想动弹,激将的结果很可能把人都捶一遍。
李逵也没打算和徐让继续纠缠下去,别看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可不会随便信任一个文官。
“高俅,高俅!”
“来了。”
“跟徐大人去抄录一份地契记录。”
“为什么又是我?”
高俅表现出抗拒的样子,愣在原地不动弹。可是李逵一句话,就让高俅屁颠屁颠的跟着徐让走了:“高俅,你的字在我们几个之中最高明,笔力最为雄厚!不过……”
“别……别说了,哥哥去了。”高俅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书法,他能跟在苏轼身边十来年,天天临摹苏轼的字迹,不敢说是书家吧?但也是小有所成。
这一去,就足足了抄录了两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也不喊累,而是摇头晃脑道:“触目惊心,触目惊心,这小小的仓监,竟然有如此家财,我要是他,这辈子就知足了。”
苏过头痛不已,高俅羡慕的人,似乎应该是监守自盗的嫌疑犯啊!
这厮的道德水平也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