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眼巴巴的和双庆一样在中厅外头候着,他回想起当年苏轼在京城的时候,每当苏轼参加宴会,也是这样的场面,有点勾起了他的回忆,但他不期待。这不是什么让他能够高兴的回忆。
谁也不喜欢主人吃饭,自己只能站边上咽口水的场面,都盼着能一起吃。
反倒是李逵和李云竟然被安排了座次,虽然靠门,但也是让他们俩个受宠若惊。
范纯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逵,他没有琢磨明白,为什么李逵看着像是个穷人,反正他没有见过道下河捞鱼的富家少爷。可这厮的家底着实让人匪夷所思,那个被烧掉的货场的后台老板,竟然是李逵?
这让他一时间很难接受。
这厮怎么赚钱的?
不过,宴会开始之后,范纯仁就将李逵丢在一边,不去琢磨,反而劝解苏轼:“子瞻,这么多年了,在外任职也就罢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回到京城?”
“去京城干什么?”
苏轼喝了一杯之后,有点上头,语气有点冲。
范纯仁气恼道:“当初君实做事是有点武断,这些我们都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募役法》不得不废,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但是为何要和西夏签订合约?”
“主弱臣强,不背负骂名如何让主放心?”范纯仁不相信苏轼看不出来当时的问题。说起来,废除《募役法》才是旧党最看重的,其次才是《青苗法》,以及王安石变法的所有内容。但是不得不说《募役法》才是对官员利益侵害最大的一部法令。
因为《募役法》的核心就是,各地的大户承担徭役所需要的钱粮,而百姓变成了有酬徭役。和原先的《差役法》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等于是大宋朝堂版的劫富济贫。
苏轼摇了摇头,对范纯仁道:“我离开京城是发现自己在京城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不如留在地方。可以为百姓做些事,虽然微不足道,但总好过一事无成。就像是范公一样,做事只问本心,才是我最为尊敬的前辈。”
“没错!大丈夫当如是。”
长辈说话,小辈突然发声,肯定是没有礼貌的事。
李逵突然嘀咕了一句,顿时把苏过吓了个半死,这家伙什么毛病,范纯仁怎么说也是宰相的身份,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学士,也要以下官的身份对答。而他苏过,作为晚辈,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逵开口之后,发现周围的目光都看着自己,急忙埋下脑袋吃菜,划拉他脸盆般大小的饭盆。 可惜,大佬不放过他啊!
范纯仁对李逵的印象不坏,只是因为李逵太有钱了,让他产生了疑惑。可这些疑惑,并没有让他对李逵产生厌恶,反正他也不会仇富。
只是,有钱的李逵让他产生了一丝隔阂。
既然是隔阂,自然是对李逵有疑问的,不拉拢,不贬低,仅此而已。
可是李逵开口之后,让范纯仁有点好奇,他觉得有必要给李逵这小子下点眼药,好让他别怎么得意忘形。于是他沉下来问李逵:“你可知道刚才在说什么?”
范仲淹,那是范纯仁的亲爹。
苏轼说前辈的德行,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李逵有什么资格?
李逵傻眼了,他只不过心直口快的说了一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地水,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某以为,范公可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名臣。”
苏轼惊呆了,李逵这是变身佞臣了吗?
高俅惊呆了,在无耻的道路上,自己要向李逵多学习。
苏过惊呆了,这还是那个淳朴的山间小子吗?
李云惊呆了,这技术很有用,可惜自己说不出来,闹心!
李逵说的范公,自然不是指范纯仁,而是他亲爹范仲淹。
“李逵,还不认错,胡说……”
苏过刚一张嘴,顿时有点尴尬,急忙对范纯仁恭身行礼道:“小子无心冒犯,还请范公恕罪。”
范纯仁盯着李逵,觉得顺眼了很多。天下第一名臣,还是古往今来……这听着都提气呐!摆摆手,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道:“童言无忌。”
什么童言无忌,李逵都十几岁了,还算什么童子?
这厮估计刚才走神了,或者嘴皮子欠收拾,说秃噜嘴了。
可是范纯仁根本就没有放过李逵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李逵,心中暗忖:这黑小子越看越顺眼,原来喜欢一个后辈,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他问李逵:“李逵,你说天下第一名臣,就有点过了。还古往今来,这岂不是让天下贤达不服?”
李逵心说,自己不过是图一时高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范仲淹的人品,还用质疑吗?
于是干脆,腆着脸道:“仅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足以为天下士子典范,为何不能当得第一民臣。”
范纯仁即便人老成精也有点脸红,不好意思起来。可心头是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抱着李逵香一口,高呼:“那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