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人冤枉啊!”
“您老不能屈打成招啊!”
“李大郎,你说封三冤枉吗?”
周元打完了封三,心中暗叹,自己距离糊涂官也不远了。可是遇到这等事,估计贼人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说不定已经离开了沂水县。想要抓住案犯,已经不太可能。只能装装样子,让捕头带人去抓人。另外发布抓捕文书。可毕竟不是杀人的大案子,其他州府就算是接到了文书,也不会重视。
李大郎抬头看了一眼大老爷,口中发苦:“小人也不知啊!”
得了!
私了吧?
周元从官案之后站起来,指着苦主道:“此案你也看出来了,是贼人盗尸之后街头诈骗,你是苦主,他也是苦主。既然如此,你们私下里先商议后事如何办理,实在无法商议,再找本官给你们判。”
周元的态度很明确,自己不会陷害人,但同时也会按照人情来判。
苦主怒不可赦的盯着李大郎,后者不知不觉道:“我给你爹买了一副棺材。”
苦主被气乐了:“还想问我要钱不成?”
都是针尖对麦芒,想要听好话也不成,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也是天晚了,才议定明日去县衙让县令大老爷来决定。
就连脑子不算灵泛的李大郎都回过味来了,私下里商量,绝对是他吃亏。
想要回家,李家庄不想回去,回去没脸见人。至于南街的房子,放着死人呢?还不够晦气咋的,一定要凑上去不成?
思来想去,只能去舅舅家将就一晚。
张氏看到李大郎,已经是入夜之后。他舅舅来栓羊圈,才看到自己的窝囊外甥臊眉耷眼的在家门口晃荡,这才领进了家门。
张家本是穷苦人家,要不然张氏也不会嫁到一贫如洗的百丈村。不过眼下张家日子是好多了,李大郎的舅舅张老倌,靠着放羊的营生,拉扯了一家老小。以前本钱小,家里也就十来只羊,如今从妹妹家得到了本钱,足足养了三四百头羊,日子也算是起来了。
李大郎虽说窝囊,但是百丈村人不窝囊,李家庄不窝囊,李逵更不可能窝囊。看在旁人的面子上,也不能冷落了李大郎。 张氏看到李大郎的时候吃了一惊,李大郎被李庆打的伤还没下去,都在脸上挂着呢。之前接到了家里的传信,说儿子要结婚了。
要说是李逵要成婚,她信。
但是大郎,虽说是大儿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张氏宁愿相信李大郎这是梦话,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性格来说,自己的两个亲儿子,李逵做事,是天底下没有他成不了的事;放在他这个兄长的身上,就完全掉过个来了,李大郎没一件事干成。
“大郎,你这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像是要办丧事的脸面?”
张氏一张嘴,毒的李大郎差点没被噎死,又是蹦,又是挠胸口,幸好舅妈给他递过来一碗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这才好不容易顺下去口中的食物,颓丧道:“娘,我……我被人骗了?”
“哦!”张氏不为所动。
原本是来亲娘这边找安慰的,可没曾想,自己的老娘对他连起码的关心都没有,让他大失所望至于,心中顿时不满起来。自己都被人骗了,怎么当妈的竟然不关心一下。气鼓鼓道:“娘,为何孩儿不得娘的关心?”
张氏也很纠结,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过继来的傻儿子李全。按说,大郎是老大,自然应该撑起这个家,但问题是,他连傻儿子都不如啊!至少,李全就很受将门刘老爷的器重,要不是因为是李逵的兄长,他都想请进府中当他的贴身虞候。如今刘家俨然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别看李全是傻子,但真要跟了刘葆晟,混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唯独李大郎,做什么都不成。如今李家的身份,让他再去做小生意也不太像话。
至少三叔公那一关就过不过去。
可是养在家族里吧,李大郎这样的人,啥事也做不成,只能干瞪眼,吃闲饭。
见母亲不说话,大郎嘟哝道:“要是逵娃子受骗,您老就不会这样。”
李大郎在家族里受气,就不说了,都习惯了。加上在外头受气,所有的事都赶在一块了。负面情绪累计到一起,隐隐有要爆发的趋势。他从小打大,第一次对母亲张氏说出心中的不满,就差指着张氏说她这个当娘的偏心。
可是李大郎能和李逵比吗?
李逵小时候虎头虎脑很可爱——谁年幼的时候不是个宝宝啊!
可是四岁之后就开始惹事生非,十岁之后,连三叔公都经常气地指着李逵的鼻子骂:“你个挨刀货!”
要不是十四岁那年,李逵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变了,说不定李逵也丢下个烂摊子远走他乡了。
可即便这样,强势的李逵在他娘眼里,也好过窝囊的李大郎。毕竟,坏人虽然可恶,但也是吃肉的主。好人却留下个吃糠咽菜的命,凭什么?
张氏气地笑了起来:“就算你兄弟不读书,这沂水地面上谁敢骗他?他不去杀人越货,惹上人命官司,我已经烧高香了,你成吗!”
李大郎的气势立刻萎靡了下去,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他要有这本事,谁还敢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