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这才放下心来,撑了个懒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砸吧嘴嘟哝道:“我去严通判哪里看看需要帮忙吗?”
范双庆看着自己家叔祖的背影颇为无奈,您老去了,严推官还能吃得下饭吗?
敢不敢吃饭都另说啊!
且不说范纯仁老爷子摆出他一副与人为善的笑容,骗吃骗喝去了。
李云看着留下的大包食物,气得牙痒痒,可是自己能拿范纯仁老爷子怎么办?人家妥妥的一品大员,虽说他老爷子的官职不是最高的,但是品级高啊!
开府仪同三司的排场都摆弄了二十多年了,这大宋的官场,有哪个比他底气足的存在。就算是章惇,面对范纯仁老爷子,也只能唉声叹气。
倚老卖老的老头子很可恨,尤其是混官场的,更是罪加一等。
但面子,该给的时候,还得给。
且不说别的,光说变法派,王安石并非是开拓者,真正的开拓者是范仲淹。那是范纯仁老爷子的亲爹。王安石的变法,大部分都是继承了范仲淹变法的条陈,具体到办法,也脱离不了范仲淹划下的范畴。可以说,变法派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范仲淹的徒子徒孙。
变法派针对范纯仁,就是欺师灭祖。
而他呢?
竟然走在保守派一起,可以说,他老人家在朝堂上是左右通吃,还真让他成功了。 李云气恼,边上的解千更气人。
他是练武出身,读书不过是个摆设。至少对大宋的读书人来说,他这种根本就不能算通晓文墨的读书人。武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存不住钱。尤其是没有官做,家里的田产也不能当家作主的时候,更是经常囊中羞涩。
解千就是这样的光景。
啃着炊饼,也就是俗称的大白馒头。蒸馒头,热的时候吃味道还是不错的,可一旦放凉了之后,就干涩的下不了嘴。
更气人的是,李云就坐在他边上,吃着香喷喷的肉,油汪汪的卷饼。
大宋将所有的面食一概称其为饼。有汤的叫汤饼,比如面条,面鱼之类的主食;用笼屉蒸出来的,一律叫蒸饼,但是在大宋,因为需要避讳真宗皇帝的庙号,改成了炊饼,武大郎经营的其实就是馒头店;还有一种叫烙饼,各种鏊子,随便弄,大部分干巴巴的很没有滋味,但却能保存很长时间。只有加入油酥的面,烙出来的饼子才又香又好吃,软硬适中。
李云干脆不吃了,让差役将肉和饼子送给了解氏兄弟。
为什么不给别人呢?
许是连李云都看出来,他和李逵在解试中同类只有两个,解千,解万兄弟俩。其他人都不能算是同类。
解千正努力的啃着干巴巴的炊饼,嘴角满是饼沫子,嗓子眼干的直瞪眼。他们兄弟兜里比脸都干净,能吃上炊饼,已经算是不错了。
忽然间,见送来一包肉,顿时傻眼了。
而考场上,也只有李逵兄弟吃上肉了。其他人要么不像李逵兄弟那么张扬,要么就是吃不起。可为什么李云送自己吃肉?
想要用小恩小惠来拉拢自己?
门都没有,爷们也是有底线的汉子。
香,真香。
解千小心的嗅了嗅切成薄片的酱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忍不住手指大动起来。再尝一尝饼子,又香又软,绝对是加了酥油的饼子。解千和解万两兄弟感动的差点掉泪,他们多久没有吃过这等美味的食物了?
在李云看来,学渣是可爱的,尤其是比他还不如的学渣,尤其可爱。
就像是解千和解万这对兄弟,让李云有种回忆过往不堪回首的岁月,感慨如今的美好。要是没有这些绿叶的衬托,也突显不出来如今自己的优秀。
日子不如意,可还是得接着过。
考试准备偏了,但是考试还得继续。
李云头痛的捂着脑袋,想着君君臣臣的关系,好不容易下笔,脑袋又是空空如也。
终于等到交卷的时候,李云用眼神刷刷的‘暗杀’范纯仁,可惜老范三朝元老,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温和的勉励了两句李云:“自古读书勤为径,这次没考好,不要紧,只要知道知耻而后勇……日后学业有成,才有报答君王,为朝廷贡献绵薄之力的机会。”
李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是被骗了。关键是被骗之后,对面的老头还笑着对他说:“努力一下,大宋王朝将来是你们的。”
更气人的是,出了考场大门,李逵还盯着他嘲讽:“小子,傻眼了吧!不听二哥的话,吃大亏了吧?”
李云发狠道:“二哥,我要报复!”
“报复?”
李逵睁大了眸子,随即又冷笑起来:“他敢这么做,就不怕报复,你小子还是想着如何通过解试吧?实在不行,就去参加武试,我估摸着你武试通过的机会很大。”
“我……”
自从投入苏门之后,李云也看不起武人。不是说看不起武人,确切的说,是有了读书人的优越感之后,一直把自己归类为读书人。自认为要比武人高那么一个层次,尤其是参加科举之后,他可是将自己定位在文武全才的高度。
突然要靠卖力气求功名,技术含量太低,心中难以接受。 李云发狠赌咒,一定要报仇。
而且一定要让范纯仁知道错了。可是让李云想,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他琢磨起来,范纯仁有什么心头好?
回到住处,他突然想到了在颍州的时候,似乎有一样东西,能够让范纯仁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是范纯仁老爷子一辈子的最爱,心头好。
想到就去做,李云放下书也不看了,反正解试多半是凉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刘府,去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