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加点佐料的夸大,不属于无中生有,最多也就是描述不当而已。
可韩德勤不敢马虎,直接问:“李逵家里来了多少亲戚,都是些什么人?”
“六七十人总该有的,陛下,大人,小人也不敢进入直秘家中探访,只是通过他们家的一些生活痕迹来探查。”
“什么痕迹?”
韩德勤追问道。
密探有点为难,这‘痕迹’明显带着一种浓烈的味道,可是韩德勤不依不饶的,他也没办法。只好耷拉着脑袋道:“排泄秽物。”
说完,感觉很丢人的不敢抬头。
实际上,做密探也挺委屈的,有些人身份太敏感。尤其像是李逵家里,这货竟然到现在没有在京城买过一个奴仆丫鬟,这让皇城司想要安插个眼线都办不到。不得已,只能用此下策。伪装成清理秽物的徭役,混进去看一眼。
韩德勤脑子里想象着堆积如山的粑粑,即便是大将军韩德勤还是感觉到胸口一阵汹涌之意涌上来,没好气地对密探怒道:“滚!”
没功劳,且不说。
还没有混上苦劳。
密探有点傻眼,好在皇帝赵煦捂着鼻子对身边的宦官郝随道:“都不容易,从朕的府库里拿一百贯,给他们分了。”
“谢陛下!”
密探走了。得到的消息对于赵煦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反正他有点恶心,但他又不是去李家的茅房拜访,恶心也恶心不到明面上。可是韩德勤却似乎找到了李逵的纰漏,对皇帝赵煦道:“陛下,李逵家中凶险异常,且都有刀剑,还孔武有力,一旦对陛下不利,臣等万死不辞,臣还请陛下放弃此行。” 韩德勤的意思很简单,李逵家里拄着这么多的武夫,就是个贼窝。但这话不能明着说,只能委婉的告诉皇帝,李家人很不靠谱,他老人家去了,一旦发生危险,自己可能保护不了皇帝。
赵煦别看平日里性子也不强,但头铁,打定的主意想要让他改真的不容易。他要找话反驳韩德勤太容易了:“韩卿,李逵是朕的臣子,你说他有二心?”
这话可不敢乱说。
要说有,必须得拿出证据来。
韩德勤一时间也不知皇帝接下来的打算,只能用眼神示意高俅。明面上,高俅可是他部下的部下,只不过这厮不归自己管,殿前司也关不上。
高俅为难了,三叔公李利广,五叔李林,傻小子李庆,二五眼阮小二,黄面瘟神李全……这都不能算是好人吧?
要是之前有人对高俅说,李逵出身匪徒世家,他绝对相信,而且还会坚决要求加入。但相信又如何,他高俅的人生经历也不怎么光彩,自己还做过街头的混混无赖。甚至比贼子还不如。无赖为了混口吃的,舍掉脸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但是贼子不一样,他们是靠实力吃饭的一群人。
再说了,李家人即便都是贼子,也是他高俅的朋友。
但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夹在皇帝和李家人中间,用他的小命做保,肯定不作数。皇帝的命,能和他的一样吗?
可要让高俅故意去诋毁,抹黑李家人,他也做不出来。
义薄云天,高俅。
他怎么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来?
支支吾吾了一阵,高俅终于开口了,他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韩德勤,他知道自己要说李家人好话,肯定会被这家伙记恨上。保护皇帝安全的将军,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就是,皇帝整天就呆在一个地方,要是能和像埋在大殿柱子下的王八那样,风吹雨打都不换地方,就更好了。
虽说这种想法有点大不敬,但韩德勤真希望皇帝不要犯险。
因为皇帝犯险,就是他犯险。
倒霉的永远都是做事的人。
高俅开口道:“陛下,高将军,小人跟随苏学士在颍州的时候,遇到了李逵和李云来求学。李逵生于山林之中,是猎户出身。而李家人曾经还是前朝神策军后裔,因为不想参加中原的战争,在山林里躲了起来,算起来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不过,李家人心向朝廷,一心想要报效朝廷,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机缘而已。”
“李逵出自微末之间,但心向求学,冬来暑往,从不懈怠,这才在陛下亲政之际,进士及第,可见李氏赤诚,有报国之心。只是毕竟是山里人家,恐怕有些习惯让人不喜,陛下乃万金之躯,恐有污陛下之法眼。”
高俅偷偷看了一眼韩德勤,再看看皇帝。
只是他也搞不明白,皇帝听完了高俅的描述,并不以李家人出身微末而不喜欢,反而双眼放光。
“韩德勤,跟朕出宫。”
“郝随,让朕身边的人嘴严实些,切忌不要在母妃面前多嘴。”
“另外准备车驾,去……太师府。”
安排妥当,赵煦跟着自己的车驾,只是混在车队之中的副车之后,出了皇宫。半道上,和去太师府的皇帝车驾分开,一路不停的抵达了李家巷。
高俅自告奋勇去叫门,却发现大门敞开着,他走进去,顿时吓了个激灵,原来影壁之后李家的青壮正在练武捉对厮杀。
好在李家人嫌弃李逵的院子小,没有演练军阵,这要是被抓严实了,妥妥一个造反的罪名。
“三爷爷,高俅来看你来了!”
高俅原本想着给三叔公提个醒,而三叔公正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茶,看到高俅之后,笑道:“是你这小猴子,来,近前来。”
皇帝早就等不及了,下车之后跟着闯进来,三叔公见高俅身后多了几个人,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赵煦身上,看样子,这小年轻的气度,是个主事的人。招呼道:“小子,你是人杰的朋友吧,来三爷边上坐。李庆,李庆,死哪儿去了,没眼力的浑球还不快搬把藤椅来?”
高俅看看自己,再看看皇帝。意识到三叔公竟然大言不惭的叫皇帝‘小子’,心中就一个念头:“您老活腻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