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吧?
难。
答应吧?
他好不容易在军队中建立的威望怎么办?
可面对不准备讲理,直接要篡权的李逵,郝随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沉吟了一会儿,烦躁道:“就按他的办。”
这货都将家眷送回老家了,真要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来,郝随估摸着自己就一个人,根本挡不住李逵的虎威。可是让他去和李逵说道,根本就不敢。李逵如今已经是魔王附体,说不定恼怒之下,魔性大发,将他给撕了。
翌日,李逵站在山道旁,目光扫过士卒,所及之处,没有那个士卒敢和李逵对眼,甚至不少人紧张地哆嗦起来。李逵丝毫不在意士卒的反应,咧嘴冷笑道:“我是文官,连文官都看不起你们的武力的那一刻,你们和羊没有什么区别。今日练兵,有不服的站出来,与李某人交手,撑过三招,你想要趴在李某人脑袋上拉屎都行。”
足足一千五百出京时候的耀武扬威的禁军,站地笔直,却没有一个站出来。 开什么玩笑,老虎都让你给打死了,还想拿爷们出气,想都不要想,大伙儿都是京城出来的,见过世面。
李逵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似乎耐心很好:“既然如此,转身去崤关,三日之后不到崤关的士卒,丢山里自己跑出来!”
“大人,会死人的!”
“不想参加的,绑在林子里,等六天后放了你们。”
每人敢吱声了,就李逵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漠,被他整死都是白死。
郝随带队,从崤关走出崤山范围用了五天,李逵要求三天,气势完全能够办到。毕竟郝随这货劳逸结合,自己累了要休息,士卒累了更要休息,磨磨蹭蹭才用五天时间。但如果急行军,按照京营士卒的体力,完全能够在三天之内赶到崤关。
李逵冷哼道:“一千五百人,去了战场也没用,少一些也没关系。死了朝廷会给抚恤的。”
要是换个人敢在这帮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京营士卒面前如此说话,早就闹翻天了。但不要忘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李逵,一个只有在传说中才能出现的魔王,轻飘飘就夺走了郝随的指挥权,连郝随都不敢吭声,更不要说士卒了。
郝随欲言又止,面对站在不远处的李逵,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双腿。
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李逵面前道:“人杰,咱家……”
“郝公公年事已高,可以不用行军,不如先去蓝田县休憩,等半个月之后,将士卒训练好了,再和郝公公汇合。”
李逵觉得半个月已经不短了,禁军的士兵对于战阵的熟悉程度,绝对是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比的。毕竟他们在京城,只能训练战阵,其他的根本就训练不了。而在任何时代,影响一支军队的实力的绝对因素,并不是战阵,而是意志力。
半个月训练出来的意志力,或许不足,但想要在西北活下来,说不定够了。
高俅招手叫来陆谦:“陆谦,你带着一队人马保护郝公公。”
“小人,得令!”
出京之前,高俅去御拳馆招揽人手,可惜御拳馆的人眼界都很高,根本看不起高俅这支被发配的军队。他只招揽来了陆谦。至于李逵,压根就没去,他一个文官上任,招揽备选武将,绝对不合规矩。只是高俅带着人马出京之后,李逵发现了一个问题,郝随在军队中做滥好人,高俅没有威望,无法统帅军队,这支队伍松松垮垮的从开封府一路过了崤关。
要是高俅再无法控制这支军队的话,这支被高俅寄予厚望的军队将成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陆军装备的家奴。
而高俅也将失去在西北建功立业的筹码,因为就凭眼下这支军队的军纪,遇到西夏军队高俅想要活命,主将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脱离军队,骑马逃跑。
不要对这支军队有更多的指望。
陆谦带走了两百人的骑兵,并且将队伍中所有的牲口都带走了。连李逵的坐骑都给带走了,可以说,如今的这支军队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纯步兵。
等到郝随爬上马车离开之后,高俅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李逵开口道:“人杰,谢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愿意看到这些人去西北送死。死了还白死,外带送西夏人一套铠甲和武器,资敌也不是这么个资法。”李逵确实是这么想的,别看禁军挑选很难,上四军挑选士卒有身高、力量、弓弩等诸多考核,但这些都不足以让这些人被称之为军人。京城的繁华,注定了京营士卒中浮夸的性格,意志薄弱,甚至军纪涣散,难以担当重任。
如果不经过高强度的训练,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脱胎换骨。
崤山附近都是高山林地,地况复杂,道路险阻,但也是训练士卒的好地方。李逵命令士卒五十人一组,分组出发。
两天后集结崤关关隘下。
崤关守将吃惊的发现,几天前离开的那支禁军,竟然又出现在了他们的关门前,然后讨要四天的口粮之后,离开。
一次,两次,三次。
走散的士卒一次比一次少,有些倒霉蛋在山林里迷路了一段时间,神奇的发现了大部队。往往复复的,人数虽然少了一些,但神奇的只有失踪了不到三十人。
高俅看到这个结果自然不会高兴,但当他看到士卒们一个个累地东倒西歪,但眸子里迸发出的意志,让他动容。
半个多月后,李逵终于叫停了这次短暂的练兵。高俅兴奋的跟着李逵到了僻静之初,拿出名册对李逵道:“成了,真的成了。人杰,还有三十几个没有赶上队伍,我准备亲自带人去山里寻找。” 李逵很平静,接过名册:“不用麻烦。”李逵拿着名册,将失踪的士卒一个个用朱砂笔勾红。这在战场上,表示此人已死。
这一幕,让高俅心头凉飕飕的,轻声问道:“万一要是回来了呢?”
“这重要吗?”李逵反问,将已经晾干的名册丢给了高俅,冷冷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将者切忌妇人之仁。”
高俅惊骇之后却陷入了沉思,随后咬牙道:“我懂了。”
今日之后,他终于走上了梦想之路,别以为他蹴鞠好,就一定是个无赖浪荡子。他是军籍,从小的目标就是当个大将军,只不过不是将门,难以成为军官而已。没有几个军籍的孩子,小时候的脑子里不幻想骑高头大马,带兵冲杀的画面。
高俅也想做个大将军,可惜他根本连做个禁军小校的机会都没有。
他有种感觉,只要这次在西北立功,他成为大将军的日子指日可待。
这次带兵去西北,虽说是跟着郝随,但高俅也有过沙场立功的想法。但是随着在军队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带不了这些少爷兵。他本身官职不高,门第……算了,他虽然和宣仁太后一样姓高,但此高家不是彼高家,宣仁太后是顶级将门,而高俅家是京城破落户。根本就没法比。
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官职也不高,而且还是靠着踢球得到了官位,高俅在这群眼高手低,不可一世的禁军的印象中要多么不堪,就有多么不堪。根本指挥不动人。
但李逵接手军队半个月,高俅终于看到了这支军队有了军队的样子。
出了崤山之后,他们直奔向蓝田县,补充之后,准备去延安府。
京营的士卒们原以为崤山练兵已经结束,没想到,这还仅仅是开始。李逵在半路上闹妖,用鼓令士卒在行军之中摆枪阵。这对于真正的精锐来说或许并不难,可对京营士卒不容易。只要李逵在大道边上,没有那个士卒敢抱怨。
他们甚至害怕,行军之中再次掉队,然后被李逵这厮给勾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