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京城百姓都知道啊!李大人因为好学,被县令收入门墙成了入室弟子,而当时沂水县的县令还是大苏学士的弟子,大苏学士爱才,将李逵留在身边悉心教导了几年。去年绍圣元年的科举,李大人一飞冲天,一举获得进士及第的功名。之后进入官场,更是进入直秘省,担任直秘阁。虽官职不高,但位高权重,是陛下身边的忠臣。”
“那他为何回来西北?”
“还不是李大人太耿直,得罪了太后。”
“他……真的如此胆大?”
“真的,即便是得罪了太后,陛下也仅仅是从轻惩罚了一下,让他来西北避避风头。可你看李大人,不经意间就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将来要是回到京城,肯定是高官厚禄等着他。姐,你想想只要你和李大人好上了,咱爹沉冤昭雪就指日可待了。”
聂石渠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点子上。他们姐弟俩,说起来算是犯官之后,要想要洗刷家族的污点,就必须要有大人物出面,将当初那件事原原本本的翻出来,给聂家一个翻身的机会。
只不过这些对于聂家来说还不够,李逵即便是名声在外,且是读书人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小撮,可要等到他发达,怎么说也得十年之后。
而十年之后,他们家的仇人恐怕都已经快要老死了吧?
聂翠翠觉得不靠谱,瞥了一眼自家的兄弟,拒绝道:“这真不行,既然李大人被你说的怎么好,你姐姐我如今的身份,怎么能进得了他家门?再说了,父亲的冤屈他恐怕帮不上忙吧?你不是在王府当差吗,难道端王就不能帮父亲说句公道话吗?”
“这个……端王恐怕不太靠谱。”即便是端王府的小管事,聂石渠也是一筹莫展,端王赵佶整日纵情声色,且喜欢附庸风雅之物,生活奢靡花钱如流水。在朝堂上,甚至在皇族之中,都没有什么影响力。说白了,端王赵佶的性格就是好色且奢靡,而且性格薄情寡义。这样的人,真指望不上。
(赵佶的好色就不说了,大宋两朝300年,儿子女儿比他多的一个都没有。宋史上记载,赵佶养活没养活的儿子三十多人,女儿近五十多。他一个人的子女就破九十,这等战绩,要说赵佶不好色,简直说不过去!)
“连端王都靠不上,难道李大人就能帮上忙?”
聂翠翠表示很怀疑,李逵就算是被聂石渠吹嘘的太下少有,但李逵总归不会比端王都要有面子吧?
可聂石渠却急忙道:“能,太能了。端王在朝堂说话不管用,但是李大人就不一样了。小弟刚才忘了说,怕姐姐有负担。李大人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是当朝太师刘太师家的嫡女千金。李大人的未婚妻是当今陛下的贤妃的亲妹妹,他说起来早晚也算是皇亲国戚。而且他还是苏相的后辈,枢密使李清臣是他座师,和朝中文家、范家、苏家都关系很好。只要他愿意帮咱家说句公道话,父亲肯定能沉冤昭雪。只是……”
“只是你就不怕你姐姐被欺负死?再说了,他这么高的门第,怎么可能让我……”
“放心,姐姐只要你豁出去,弟一定帮你办地妥妥的。只是……”聂石渠咬了咬牙问:“姐,你这些年可曾生过孩子?” “你姐十二岁就被你表舅给卖给人做了人妇,之后还被转手卖了一次,最后因为生不出孩子,还被臭不要脸的王铁匠占了便宜。你觉得有个儿子在身边,你姐姐会如此命苦?”聂翠翠顿了顿,怨恨道:“我算是明白了,什么亲戚,原以为是来雪中送炭,没想到见到咱们家落难,是想来分润家产的豺狼。可恨爹爹落难之后,根本就没有家产可分,说好听照顾我,原来是想着从你姐姐身上捞点好处。”
“表舅实在不是人,他人呢?只要在这肤施城内,弟弟给你揪出来出气。”
“算了,兵荒马乱的,去年党项人打过来,他死在了城外。倒是你姐姐我,这些年竟给人当老妈子了。刚嫁人年纪太小,只能做饭洗衣服整日忙碌不得空闲,等你大姐夫被党项人给抓走了,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表舅给卖了。”聂翠翠翻着白眼,似乎对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记忆尤深:“你二姐夫性子软,是个不当家的,你姐姐嫁过去谨小慎微,还是让婆婆不满意,认定你姐姐我克夫不吉。至于王铁匠,连我都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阴险。好在这家伙看似忠厚,却伤到过根子,不能人道,少了你姐姐一场羞辱。只是这厮竟然将人当牛马使唤,铁匠铺的活实在累人。”
对于姐姐的丰富经历,就连聂石渠也有点傻眼,迟疑地对姐姐道:“要不你给李大人做饭洗衣服吧?就把自己当成厨娘,他要是纳了你做妾,恐怕真的丢人!”
聂翠翠气地跳起来,双手叉腰,猛然指着聂石渠的鼻子怒骂道:“好啊,连你都嫌弃我,你要是嫌弃我,就不要相认啊!”
“不是,姐。你听我说。”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如何拿下李大人。我算是明白了,我这辈子恐怕就不是当夫人的命。可是父亲的仇必须要报,你不顶事,我去!”
聂翠翠打定主意,死死的盯着聂石渠。
后者惊吓的缩了缩脑袋,见姐姐表情坚定,就慢慢靠近聂翠翠,趴在耳根边上窃窃私语了一阵,聂翠翠的脸色满满的如同烧红的炭火,越来越红,红地发烫,红地发紫。最后气恼的白了弟弟一眼,甩下一句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惊慌失措地逃跑了。
当李逵发现自己被郝随给套住了,就气恼地不得了。连牛肉吃起来也不香了,当然阮小二的厨艺更是个大问题,便提醒阮小二:“明日肉炖酥烂些,多放些佐料。”
“少爷,我是亲随,不是厨娘,俺能做熟已经不错了。要不您找个女人吧?咱宅子里,连个女人都没有,做饭洗衣服都要自己去,太丢脸了。”阮小二说完,一脸不忿的埋怨起来。引起李逵的老大不满:“才吃几天饱饭,就想着要人伺候,你阮小二的命难不成变金贵了?”
李逵记得以前阮小二不这样,做饭洗衣服都很勤恳。
怎么最近这小子变懒了?
可阮小二却振振有词道:“少爷,我大小也是朝廷有功之臣,如今也算是个官吧,朝廷封赐了我个将仕郎。现在跟着一群城里小媳妇一起去河滩浆洗衣物,臊地都抬不起人,岂不是埋汰人吗?”
“你连个差遣都没有,也配称自己是个官?”
阮小二不服气道:“早晚的事!”
李逵呵斥道:“你看看鲁达多好,如今已经是指挥了,还一个人,吃饭打理都是自己来。”
阮小二控诉道:“少爷,您就别自欺欺人了,鲁达吃饭在外头吃,整日胡吃海塞,如今当官了,钱还是不够用。他不是不想请人,而是压根就请不起。至于浆洗衣物,少爷,你啥时候见过鲁达换过衣服?他是直接从买来穿到不能穿了才扔掉,邋遢的不成样子。俺都怕他身上有蚤子,传给我们。”
李逵一股脑地将碗中的残酒喝完,正好微醺,施施然地去了正屋。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酒量,十斤八斤干不掉,但是米酒三斤正好。黄酒的话,少一点,就两斤刚刚好。
睡梦之中,李逵朦胧之间听到了房门被打开。
然后,缓缓地关上,门栓子发出吱呀的琐碎声。
似乎有人偷偷闯入自己的房间,李逵因为喝了酒,木然地没有反应过来,似乎听到有个女人低声嘟哝了一句:“好臭的脚!”
之后,迷迷糊糊之中,李逵做了个香香的梦……
翌日,日上三竿,四目相对。聂翠翠惊恐中带着羞意,低眉顺眼地想往被子里钻,她似乎这才想起昨日夜里的大胆,恐怕会被李逵看轻,如今身在李逵房中,逃也无处逃。忽然间李逵对她正色道:“别动!”
说话间一只大手朝她脸上摸过来,轻轻碰了下眼窝,随即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让她羞恼不已:“好大的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