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被大水懒腰截断,虽说水来的快,去的也快,水位也下降的很快。但是想要过河却非常不容易。
暴涨的河水根本就不是战马能够趟过去的,加上被冲毁的渡桥,还有过河的船只,韩君义深知想要知道对岸的情况,只能等明日天亮之后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宋军的军鼓嘹亮,在夜幕中却给人一种震慑心魂的紧迫。
“哪儿擂鼓!” “大帅,是河对岸的易县城内。”
“不好!”
韩君义匆忙走出帐篷,眺望对岸。他赫然发现易县城头上的篝火都熄灭了,仿佛整个易水北岸都笼罩在黑幕之中。
而这张黑幕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抑之感。
韩君义惊叫道:“立刻给萧让下令,让他退兵三十里。”
“大帅,我们……过不去啊!”
“过不去!”
谁也不知易县城内有多少宋军,甚至韩君义认定,对岸还有更多的宋军隐藏在城外的夜幕之中。等待着辽军的大乱。
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脱离战场。
大营没有了,士卒被迫站在野外,恐惧和紧张的气氛随时随地都能要了两万辽军的命。
唯一的办法,趁着宋军的进攻没有开始,立刻脱离战场。等待天亮。
可是宋军,确切的说刘法不会给辽军这个机会。别看易县城内的宋军兵力不足,可是刘法还是孤注一掷,将所有能上马的骑兵都集中起来,趁着黑夜,宛如一头年轻却有耐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辽军。
咚咚咚
咚咚咚——
易县城内的军鼓,确实让辽军再一次被惊动起来。失去了营地的保护,甚至不少士兵连武器都丢了,这等局面之下,不慌是绝对不可能的。
等到辽军动了,杂乱的声音,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开始在夜幕之中变得突兀起来。
刘法这才坐在战马上,拔出长刀对身后的士卒大喊道:“杀辽狗。”
轰隆隆,铁蹄践踏大地的动静并不大。满打满算,刘法也不过凑足了八百骑兵,还是打折扣的兵力。实际上,还不足八百。
但是八百人搅动了两万人,而更多的战马陷入了惶恐之中,动静就如同千军万马般,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长刀如雪,挥动之间就带走一条生命。
噗噗噗
刀子砍杀的动静就像是剁肉,可就是这种感觉,让刘法热血沸腾,就像是在灵州,十万宋军陷入了绝望之中,那种恐惧寒冷的仿佛能将心都冻住。
而此时此刻,陷入绝望的不是宋军,而是辽军。
一个来回,轻松且根本就没有让刘法感觉到疲倦,反而让他畅快不已。而辽军再次陷入了炸营之中,士兵不分敌我,互相厮杀在一起。这才是他夜袭的目的。他满打满算只能凑齐八百人马,这点人,即便是各个武艺惊人,又能斩杀几个辽军?
辽军只要不乱,就不会互相冲杀,更不会损失大量兵力。这才是夜袭炸营的最大收益。也是刘法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刘法单臂举起长刀,大喊:“儿郎们,累不累!”
“不累!”
“好儿郎,随我冲杀!”
为了速度,甚至为了更快地将辽军搅入混乱之中,刘法要求士兵都只能用轻甲,战马都不准披甲。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战马的体力和人的体力。
使士卒在亢奋之中,变得更加持久。 刘法在城外厮杀,城头上呼延灼死死的盯着城外混乱之中的辽军。这一夜的厮杀才真正开始。可是每当呼延灼琢磨着刘法这厮该回来的时候,城外的厮杀却更加激烈了些。让他不免为自己的亲卫担忧起来,借给刘法,显然是个错误。
呼延灼祈祷着等到刘法回来之后,别将他的亲卫都折腾光了。
可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刘法这厮就是不见回来,而且站在城头上的呼延灼还能笃定,刘法没死。
不仅没死,反而蹦哒地更欢实了。
终于,刘法在城外浪了一夜,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而东方天空渐渐的发白,要天亮了。
站在城头的呼延灼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这才看清,刘法这厮带着几百骑兵,追杀着几千人……
他觉得自己完全傻掉了,这货难道不知道辽人一旦反应过来,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之地吗?
可惜,辽人此时的胆气全无,主将萧让在乱军之中被砍杀。北岸的辽军甚至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在能辨明方向的第一时,就撒丫子朝着北方逃跑。看到这一幕,刘法只能叹了口气,他也就是昨夜趁着辽军大乱,才有机会。天亮之后,他也疲倦了,宋军也厮杀了一夜,一个个只能勉强在战马上冲杀。继续追杀显然不明智。
要不是因为辽军被吓破了胆,他可能带着这些宋军一起送死了。
终于等到宋军回来,呼延灼早早等在城门。可是呼延灼脑子都是城外浮尸遍野的惨状,他想不明白,为何天下有刘法这样的浑人。
更气人的是,这个浑人好像立大功了。
要是按照军中的规矩,昨夜带兵的机会大概率是他,而不是刘法。想着天大的功劳再次错失,呼延灼有种错失了一亿个大钱般的心痛。
更让他心痛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亲卫少了一半多。
“将军,太提气了,我等八百壮士追杀两万辽军厮杀了一夜,这等豪举,此生无憾矣!”呼延灼认出是他家的旁支兄弟,呼延庆对着他一惊一乍的喊着。显然没有看出呼延灼锅底一般的脸色,还有死鱼眼一般的眼神。
亲卫不是普通的士卒,而是将门蓄养的武士,可以说和家奴没有太大的区别。呼延家的武士,帮着刘法立功,还傻乎乎的敬仰刘法,呼延灼觉得要是这事让老祖呼延赞知道,他老人家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呼延灼冷着脸,回头就走,捂住胸口的那一刻,他只想说一句话:“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