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双方都是东方的霸主,别看大宋孱弱,那是因为大宋经常会在高光的时候摔个大跟头,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可实际上,在国力,军备,实力上,能够和大宋放在一起的对手只有一个——辽国。甚至战争潜力上,大宋要比辽国强得多得多。
如今的辽国也经历着大宋曾经的尴尬和痛苦,那种伤口撕裂,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艰难,让萧常哥这个辽国使臣内心备受煎熬,仿佛自己背叛了大辽似的。可这才是一个失败者该经历的磨难。当初庆历议和的时候,难道范仲淹等人心里就好受?
强烈的自尊让他们心如刀绞。
反倒是辽国,澶渊之战,明明辽国已经战败了,无力进攻,最后才和大宋签订了盟约。大宋明明胜利了,但是真宗担忧中原被辽人继续袭扰,造成损失无数,才被迫签订了盟约,每年给予辽国三十万两白银的岁币。辽国捡便宜的运气,无人能比。
但大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换来了中原将近百年的和平。这种和平,是区区每年三十万两白银根本就换不来的。可以说,大宋从岁币上也得到了好处。甚至要比辽国得到的好处更多。只是这种好处隐藏在社会平稳之下,不容易被看到而已。
可是,这一次宋辽颠倒,大宋开始强势起来了。
章惇自从李逵来了一趟,威胁过萧常哥之后,态度就无比强硬起来了。
之前那种拒绝,在萧常哥眼里已经算是好说话了。
后来还要求辽国每年给大宋多少牛羊,这是人话吗?
宋国不仅不给辽国岁币,还要求牛羊,欺负人也不能欺负到这个份上啊!
萧常哥也答应不了,干脆,停止了谈判。准备回辽国,让皇帝耶律延禧另请高明,这样的谈判他谈不下去了。真要是签订了盟约,他就成辽奸了。
使臣因为国家战败,而不得不接受额外的惩罚。这种感觉章惇比谁都强烈。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层次,都是如此。大宋每年要赠送给辽国五十万两白银价值的岁币。真宗时期定下的是三十万两白银,那个增加的二十万两白银,就是神宗时期拿出去的。源于大宋想要彻底收服河西,覆灭西夏。
结局都知道,大宋失败了,有一次在大好局面下,摔了个大跟头。
给辽国的是赠。
给西夏的是赐。
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接连的大败,让仁宗皇帝不得不接收一个事实。大宋似乎灭不掉西夏。不得已,谈判议和吧。
这是大宋的特色,其他王朝都干不出来。只有大宋做得出来。原因有很多,主要是不划算,打仗花钱比给岁币更多,而且是几十倍,上百倍。西军一年的军费三千万贯,可是赐予西夏的岁币呢?只有二十万两白银钱和物。包括白银五万两,绢十三万匹、茶两万斤。过节还有另外的赏赐,二万二千两、绢二万三千匹、茶一万斤。实际上总数是超过二十万两白银的。但这点钱,对于大宋来说九牛一毛,比打仗省多了。
其次,将门不给力!哪有打一次败一次的道理,唯一一次的胜利是定川寨之战,只能是挽回颜面的小胜。
当然,李元昊也做出了相对的姿态,放弃皇帝的称号,改为西夏国主。他爹李德明就被真宗封为平西王,李元昊是不满自己要听命大宋,这才起兵反出大宋的。在李德明手里,西夏享受亲王爵的赏赐,一年有白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两万贯,茶两万斤。和大宋普通亲王的赏赐差不多。
并且允许西夏境内的青盐入宋境销售。
青盐,也是西夏为数不多的能够进入大宋,并畅销的商品。也是西夏财政的支柱。
钱是给出去了,可是伤痕留在了大宋有使命感的文人心中,只要西夏和燕云十六州不收服,他们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
章惇就有这样的伤痛和愤恨,也能理解萧常哥的绝望和挣扎。
只不过,他是故意这样折磨地方。
眼瞅着萧常哥要撂挑子,章惇却派人把他勾回来了。
萧常哥再次见到章惇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看到章惇脸上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喜色的,都是悟了,章惇这是熬他呢。
就和熬鹰似的,将他身上所有属于大辽该有的高高在上都给打掉。
“章相,本使臣……”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李逵没在,顿时心情稳了许多,吞了一口唾沫,仿佛要有大难发生似的问:“李学士呢?”
“他有军务,离开了京城。” 章惇笑呵呵的回道。可心里却骂开了,不当人子的李逵,哪里有做官好好的,突然要告假,理由很敷衍,他们李家投资了攻略辽东的海外生意,他要去盯着。更气人的是,李逵明明是都事堂属下的官员,却去找了皇帝请假,更气人的是,皇帝答应了。
这两人是连襟,合着自己这个宰相倒成了外人?
把章惇气地不行,可没办法,对外说起来,还得说李逵军务在身,无法列席。
这让萧常哥紧张了起来,心中升起无数的悲怆,长叹着做到了章惇对面,苦笑道:“章相,你也应该明白,我不过是辽国的使臣,表面上代表的是辽国皇帝,可是真要是触动了辽国的根本,即便你我合议完成,签订了条约,最后我大辽的皇帝也不会答应。”
“不碍事,他不答应,那是因为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多。”
章惇说笑了一句,随后正色道:“你该庆幸我大宋的皇帝陛下非常关心宋辽谈判,虽说辽国背信弃义,私会了宋辽之盟约,但是我大宋皇帝还是没有要赶尽杀绝的心思。”
“那么岁币?”
萧常哥就像是个绝望的旅人,在沙漠中断绝水一样,突然视线中看到一汪清泉,顿时有了精神。
章惇摇头道:“不行,岁币绝对不行。”
不过章惇没有将话给说死,反而开了个口子:“不过我大宋皇帝答应,岁币虽然不会赠送,但是可以给辽国一年相当于岁币的财物的交易额度。包括,布匹,丝绸,茶叶等等物资。老夫以为,只要有了这些条件,你回去之后,辽国的新君也不会为难你。”
萧常哥这才明白,章惇这干巴老头,这是一步步试探他和大辽的底线,最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
两人开始对于商品交换的价格开始争论起来。
“大宋的牛一头才五贯,大辽的牛比大宋的牛更大,肉更多,为何也只有无贯,这生意没法做了。”
萧常哥委屈地嚷嚷着,仿佛吃了天大的亏。
大宋耕牛五贯一头,这是大宋的律法规定了,已经实施了一百多年了。属于大宋皇帝对百姓的仁政之一。
耕牛五贯一头,如果杀了卖肉,一头牛轻松可以卖到五十贯,甚至一百贯。
这属于肉价高昂的大宋市场决定的,所以在宰杀税没有出现之前,民间偷偷在宰杀耕牛屡禁不止。但是大宋的牛是耕牛,是才艺牛,哪里是你们辽国草原的肉牛能相比并论,章惇冷笑道:“大宋的牛会耕地,你们辽国的牛会吗?”
都是吃肉,为何会耕地的牛肉价格更贵?
萧常哥不服气道:“我们大辽的牛会产牛奶,你们宋国的牛不会。”
索封在章惇的耳畔提醒道:“章相,牛奶好,吃了长力气。不如买些来试着养。不过大宋的牛也会,只有母牛生小牛的时候才有,但是不如草原的产量高。”
“真的?”
“可不是真的!”索封卖弄着他脸上的肥肉,傲娇道:“章相,我就是吃了牛奶,不仅壮实了不少,还白了不少。”
章惇不太相信索封的话,这家伙属于自己门下胸无大志的一类官员。自从跟着青塘第一富婆成婚之后,彻底失去了拼搏的动力。换而言之,索封已经对做官没有了企图,反正他再努力,也比不上曾布的资历,也比不上蔡卞在章惇心目中的重要性。
争来争去,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