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2)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昭武帝正打趣着成哥儿又长胖了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启禀娘娘,漱玉斋的玉夫人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发动了。”

闻言,陈皇后宽袖下的手忍不住拽紧,七活八不活,淑妃她们是不打算让玉夫人好了,还要让她担上个治宫不善的罪名!

心里暗恨,陈皇后却不得不表现出着急来,“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伺候的人也太不当心了。情况如何,可请太医了?”

内侍急得额头冒汗,可想情况紧急且荣秀玉可能不大好了,他哆嗦着回道,“太,太医已经请过去了,玉娘娘早产,有些不好。”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陈皇后看了眼没了兴致的太子一家,只得吩咐下去将最好的太医紧着玉夫人,而后看向没有许多表情变化的皇上,“玉妹妹难产,皇上若能陪一阵,想来也能得一些安慰,皇上以为呢?”

这不是昭武帝的第一个孩子,却是他守了多年以后开禁的头一个孩子,若是难产没了,的确不是个好兆头,昭武帝有心去看一看,但顾忌着太后和陈皇后的想法而没有动静,如今皇后提了出来,他看了眼太后,后者点头,他便也顺驴下坡。

卫明沅对着荣秀玉始终存着些许歉意,闻言,看着宁王的眼睛里有些急切和担忧,宁王不明白她的担忧和歉意因何而来,却也没阻止。

对于卫明沅同去漱玉斋的请求,太后眼睛一眯,不知在想些什么,到底是点头允了。

漱玉斋毕竟是昭武帝后妃的住所,宁王不好同去,太子一家看着相顾无言的太后和宁王,识趣地提出告辞,很快,殿内便只余太后和宁王二人,就连伺候的宫人内侍都退了出去。

“冉之吾儿,母后是盼着你好的,即便你不愿承欢于母后膝下,哀家也是希望你能活得长长久久的,你可别受了旁人的挑拨,有什么是比得过血脉亲情还要亲近的呢?”太后苦口婆心地解释,企图修补二人关系。

宁王嗤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太后此言差矣,都说虎毒不食子,其实不然。黑鹰往往会诞下两枚蛋,在幼雏孵出后,却会把还未孵出的剩下一个给啄死,更甚者会将其胚卵喂给幼雏以食,好供其生长。由此看来,血脉亲情也并非如此牢靠。若是母不慈,想来子不孝也并非没有可能。臣以为,若母亲给儿子的是一身毒血的话,儿子怕是无福消受,只能剐去一身血肉方能报得生恩了。”

宁王拒绝得彻底,且态度明显地表示,若她再逼迫,他怕是要剐去一身血肉来与她断绝关系了。

太后闻言,顿时萎顿下来,她无力地追问,“你就这般恨哀家?母后那是没有办法,但凡有别的法子,哀家断不会这般做的,哀家那时候只是走投无路了!”

宁王的神色毫无波动,她说没有办法,可那时,以父皇对镇国寺高僧的看重,她只要求得慧然大师帮皇兄说两句好话,又或是说两句奸妃奸相的坏话,又怎会没有其他的退路?不过是因为他年幼不易引起怀疑且容易令人放松警惕,若是换成了皇兄又或者是奸妃和大皇兄,父皇会起疑并且不信,奸妃一党也会攻讦罢了! 她在权衡利弊之时,大约只是以为能够把他护好,只要日后皇兄登上高位,便能补偿他罢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也有心,他也需要一颗真心。至于鲛人殇这个意外,她当真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吗?也不尽然。这些她都能想到,可她还是选择了舍弃他。

既如此,又有何可分辨的呢?他想要的又哪里是强辩,只不过是一句“吾儿受苦了”罢了,她却自始至终从未对他说过。

“臣不恨太后,也没有资格恨太后,您是主宰臣生死的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听了这等决绝的话,太过面如死灰,宁王不再看她,高声唤起了宁一。

宁一目不斜视地入内,推着自家王爷出了翊坤宫,看着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建言,“王爷,可要宁一唤人去请王妃?”

宁王长舒一口气,此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到了一处亭子等着,却没去唤卫明沅来。

卫明沅对此一无所知,她此时坐在漱玉斋的偏殿里,坐立不安,听着隔壁产房传来的声声叫唤,脸色苍白。

第58章 抚慰

荣秀玉的叫声越来越弱, 她忍不住心里一揪,她不希望荣秀玉就此陨落, 在她心里,荣秀玉不该就这么去了的!

若她真出了事, 卫明沅恐怕这辈子都会内疚不安!尽管, 召她进宫的是皇上,可没有她,事情不会如此发展。

于是,当医女再一次捧着参汤,路过偏殿之时, 她便着急地起身, 出去看了一眼, 却不想添了乱,不小心把那医女碰了一下, 托盘虽被扶住, 银碗却由于外力滑了滑,几欲翻倒, 卫明沅伸手扶了一下,借机落下两滴灵泉水。

医女跪下来请罪, 卫明沅恕了她的罪, 让她快些进去,可别耽搁了。

眼见着医女战战兢兢地进了产房,她便不再添乱,又回到偏殿坐着。

陈皇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把心中疑问问了出来,“宁王妃与玉夫人关系很好?”

好吗?算不上好,但也不坏,就是普通的交集而已,只不过此情此景,她不能这么答。

“家姐嫁的是荣国公府,玉夫人也算与臣媳有些姻亲关系。妇人产子,臣媳还是头一回经历,有些害怕。”解释了她为何如此慌张。

闻言,陈皇后不再多言,的确,即便出落得姣好,可卫明沅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罢了。

此时,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响起,将殿内众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卫明沅不经意地注意到淑妃手中的帕子狠狠一揪,看来是十分在意了。

报喜的宫人很快就到来,“恭喜皇上,玉夫人为皇上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昭武帝顿时喜形于色,大笑道,“哈哈,今日果真是个好日子,赏!来人,宣旨下去,玉夫人孕育皇嗣有功,晋为玉妃,赏玉如意一柄……”

昭武帝兀自高兴,殿内的其余一众妃嫔却各有各的想法,例如陈皇后,对于这个小皇子和成哥儿的生辰撞在同一日有些不喜,皇长孙那是太子的子嗣,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这个小的,又如何能与他相比?不要让她查不出来是何人选在了今日生事,否则她定要扒了她的皮!

卫明沅无意去猜测她们的所思所想,见荣秀玉平安,送了一口气之余也想起了宣逸来,这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她竟然忘了他,实在不该!

待寻到宁王时,他依旧坐在那亭子里,里头已经掌了灯,摇曳着将他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

宁一瞥见她的身影,顾不上尊卑,迎了上来,悄悄地告之,“王爷与太后有些不快。”

闻言,卫明沅心里一揪,加快步伐入内,却不问他发生了何事,只是体贴地问询,“天黑了,怎么也不使人唤我?饿了吧,咱们回府?”

她不问,他心里熨帖,闻言,只是拉着她的手道好。

马车里,卫明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掏出一柄梳子,拍了拍大腿,言道,“阿沅为王爷通发可好?”

宣逸暂且笑不出来,闻言歪了身子,在她相扶下枕在了她腿上,闭上了眼。

卫明沅取了他的发冠,十指轻柔地穿入他的发间,慢慢将它们疏散开来,再拿起玉梳在他头上缓缓滑动,小心谨慎,梳了一会,又把它放下,指尖在其额角太阳穴处按了起来。

宣逸就这样在她安静的抚慰下心慢慢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忽然间张开眼,盯着车底毯子上精致的花纹,喉中有些干涩地开口道,“阿沅可愿听听本王与太后的故事?” 卫明沅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如果说出来可以让王爷心里舒服一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