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回来,遇见良缘,二人默契地寻到没人处,默默打量着对方,都是不喜欢。
“不喜欢何必选我?”赵混章没好气地说。
“因为你是嫡子啊。”良缘也说得不情不愿。
“你不选我,我就不是嫡子。”
“你是嫡子我才选你的。”
二人话不投机,险些吵起来。等一阵凉风扫过,吹醒了他们发热的脑门,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们中计了!”
“阿嚏!”
林琅又打了个喷嚏。
颜沉帮她把领口拢紧,顺手抱住,心疼地说:“你身子也太弱了,稍不注意就生病。” “明明吃得很多,还专挑荤的,难不成都白吃了?”
御车的寄生扭头抢白道。他记恨林琅不装模作样以后,就开始毫无顾忌地跟自己抢肉吃。
“姑娘家的身子骨本来就娇弱。是吧,玉姐?”
林琅讨好地看着玉姐。可是玉姐没理睬,冷淡地把脸扭到一边。
昨天吃午膳时,林琅把寄生的肉抢来吃了,气得少年把沃城的事全吐了出来。
玉姐当时也在,是唯一蒙在鼓里的人,痴痴傻傻地寄生说完,顿时觉得反胃恶心,把刚吃的全吐了出来。
玉姐想不到自己一直喜欢的林琅,是个心眼如何恶毒的人。那天之后玉姐便阴沉下脸来,再也没跟林琅说过话。
这件事颜沉也知道,特意去劝了玉姐,可是被反唇相讥。
“少主,林琅害得你被打,害得你坏了名声,你居然还留她在身边?还敢同床共枕?不怕哪天她趁你睡着把你给杀了?”
玉姐最后的那句话颜沉不是没想过,但他相信林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至少目前不会。
“少主,你这就叫鬼迷心窍!被那个妖女迷惑住了心神!”
颜沉连连摇头,被迷住心神的明明是林琅。
林琅见玉姐还是不理自己,也不找她说话了,扭头朝路边看。
垣城一带土地肥沃,即使出了城也有很多人家,一堆堆遍布在山野平原上。其实这里的流民也多,但不知为何跟沃城的相比要温和一些。
再往东行就离大河更近了,等过了大河,穿过一小段韩地,就再次进到魏国地界,到那时离大梁就不远了。
“离大河越近,巫鬼就越多。”寄生突然说道,“和少主从大梁来沃城时也经过那里,就遇到了好些古怪事情。”
“不准再提那些事。”颜沉摆摆手,有些厌烦。
寄生不听少主的话,扭头对林琅说:“少主俊美得连女鬼都看上了。”说罢仰天大笑,连在一旁闷不吭声的玉姐都噗嗤笑出声。
“都说了不准再提那些事!”
颜沉把寄生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但少年还是止不住笑,越笑越大声。
林琅本来心思不在,见一车子人突然欢乐起来,忍不住朝颜沉看去,被他手慌脚乱的模样也逗笑了,故意问寄生:“是个怎样的女鬼?”
“是个——”
“住口!我这个家长威信何在!”颜沉猛拍车背,有种已经暴怒的感觉。
三人默契地住了嘴止了笑,但并不是忌惮颜沉的威信,而是买买一家之主的面子。
这时路两边的景物变得繁忙,仿佛进入了一座村落。寄生又来了兴致,扭过头来说:“少主还记得吗,这里有个神算婆婆!”
颜沉当然记得这个算命神准的婆婆,当初他去沃城经过这里时并不知道有此等神人,还是在歇脚吃饭时无意撞上的。
神算婆婆似乎很喜欢颜沉,拉住他说了一大推话,可是因为口音的关系,颜沉只听懂了一半。
等到沃城之后,他听懂的一半全部成真,可惜并不包括林琅。现在想来,林琅应该在自己没听懂的那一半预言里。
“寄生,我们直接把车赶到婆婆家。”
颜沉也来了兴致,接下来的路很长远,肯定要遇到许多好事歹事怪事险事,如今有能预言前路的神人,当然要拜访一下。 神算婆婆的屋子在村落边缘,孤零零的一栋,明明布局装饰跟别户房屋一样,却看上去就是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生气。
平日里神算婆婆的屋门前聚集着许多前来求卜之人,今日却零星几个,派寄生上前问过才知道,神算婆婆十几天离开了家,至今还没回来。
期望落了空,颜沉和寄生都很怏怏不乐,可好不容易来了,以后只怕再没机会,所以四人打过商量,决定在这里等一个时辰碰碰运气。
林琅想下车走走,不小心被一根突出的横轴挂住外袍。她弯腰去扯,突然惊声尖叫——
马车底下的两个轮子中间,搁着一个襁褓那么大的深蓝色布团。布团一端长出一个脑袋,黑乎乎的,挂满了头发。
林琅尖叫之后瘫软在地,车上的人纷纷跳下来,也勾头往车底看。
那襁褓似乎被惊动了,黑乎乎的脑袋转动起来,一双金光四射的巨大黑眼睛从头发丝中露了出来。
林琅吓没了声,筛糠似的抖,颜沉和寄生却愣愣看了几眼,大叫道:“神算婆婆!”
神算婆婆这时已经清醒,黑咕隆咚的眼睛穿过颜沉和寄生,直接射入林琅眼中,张开嘴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