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打仗之中, 大忌便是轻视对手。
现代有一位伟人说过那么一句话,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在战略上不要有畏敌之心,, 一旦有了畏敌之心,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 也就输了一大半了;而在战术之上, 那是必须要重视敌人的, 发挥自己的一切优势, 一定要一己之长攻彼之短。
现在的吴国兵营之中, 显然是对陈国是有一定的畏惧的。因为他们实在是输了太多场了,输得已经心生畏惧了。
戚慈从来没有小看过陈国军队, 吴国一直输, 固然是有吴国自身的原因, 可是陈国的战斗力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她从不小瞧人。
消息借李五的手传出去, 那边却悄无声息。这在戚慈的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慌张。她已经收到了陈国的消息, 公子韬撑不住要休战了,公子韬不是个心甘情愿认输的人,更不喜欢有人强迫于他。
他一定会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那么留给陈军的日子自然是不多了。俗话说得好,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她才不信对面发现了这个好的一个机会,会不动心。只要动心, 事情就好办了。
现在兵营之中,太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了。
这些天李五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吴国没有人猜忌他,陈国那边他似乎也要入了贵人的眼了,前途一片大好。
他的舒心落在陈国的探子眼中,这就很是显眼了。再加上最近吴国军营之中频频集结训练亦或是演练,怎么看都是要有大动作的模样。 探子将这消息回禀回去,卫虎询问莫浦和的意思。卫虎这个人,阴狠有余,智谋不足。他同莫浦和幼年相识,乃是至交好友,也是因为有了莫浦和的帮忙,他在官场上才能一帆风顺。
战场之上,他也多多仰仗于莫浦和。
关于是否要一鼓作气将吴军端下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小事,他犹豫许久,实在不敢妄下断绝,他看着莫浦和,询问他的意思。
莫浦和摇着扇子,脑中思绪万千,他将这事情理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觉得毫无破绽,不太像是对方设计。可是怎么看却又有些不对劲,这般容易,这样重要的消息就到手了?
他疑心病重,这还是第一次拿不定主意。
“将军,这事恐怕要再议,不能妄下定论。”他唰地一下将扇子合上,然后看向卫虎,“这个消息实在来得太顺利了。”他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浦和,这事就是上天也在帮我们。李五这个人是我们早就安插在吴军中的棋子,经查看,这个人的确也可靠。他救那周太尉的事情,也的确是巧合,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在里面,那地形图我们原本也就有,浦和,你知道的……”他的表情有些急切,这是他第一次反对莫浦和的话,他对外人心狠手辣,可是在莫浦和的面前,他乖得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莫浦和揉了揉额角,觉得头痛欲裂,他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让我想一想,此事非同小可。”他起身,那身体瘦弱得很,衣衫挂在身上,空荡荡的。
卫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张了张嘴,还有什么话想说,莫浦和却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晓。
他天生智谋超人,自然知道卫虎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事情,传旨的小侍要来了,接到旨意他们若是再继续进攻,便说不过去了,待到回王都之时,一顶抗旨不尊的帽子势必就要扣下来。可王上的秘旨是要他们在使者来之前,将虎头崖拿下来,只要拿下来了虎头崖,放弃苑城怎么也说不过去。
到时候他们也好解释。
王上和公子们的博弈,他和卫虎被牵扯了进去,进退两难。若是不能拿下虎头崖,他们回去也不好交代。
还剩六天。
他纵然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卫虎着想。他出身其实不好,是卫家一个下人的孩子,虽是自由身,却比不得卫虎的出身。
他是当时卫大将军的嫡子啊,尽管不受宠,可是也比他强多了。莫浦和这个名字是他后来取的,至于原名,不提也罢。
卫虎他阿母一直病怏怏躺在床榻,不得卫大将军喜爱,府中竟是一姬妾当家,那姬妾自己有不少子女,又得卫大将军喜爱,虽然不至于谋害卫虎,可是在卫大将军那里吹点枕头风还是可以的。
在认识莫浦和之前,卫虎没有少吃亏。当然,莫浦和在认识卫虎之前,也没有少吃亏,他纵然心有弯弯绕,也比不过别人拳头硬,再加上他家中穷,常常吃不饱,他身体比同龄的人,更是比不过了。
他容易被人欺负,就算他脑子再聪明,事后也能报复回去,可是挨的打挨了就是挨了。
同卫虎相识,是因为他被卫虎救了。
卫虎早就在卫大将军的常年责骂和怒其不争之下移了性情,莫浦和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没有少搅风搅雨。
那姬妾首当其冲,被莫浦和一条毒计设计得最后落得每个好死,连带她生得孩子一起赴黄泉了。
当年,卫大将军最心爱的姬妾在将军府中偷人,可是王都最风靡的八卦。
谁也不知道,使出这条毒计的,是年仅十三岁的莫浦和。
他和卫虎,是过命的交情,莫浦和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在为卫虎考虑,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心中总觉得不放心,却毫无办法,王上那边逼得紧迫,不拿下虎头崖,回去卫虎得吃挂落。
可是那虎头崖岂是那般好拿下的。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莫浦和营帐中的灯亮了一整晚。
卫虎也焦躁,大家都主张战,唯独莫浦和在犹豫。他还是觉得浦和太过小心了,他们的赢面真的非常大,完全用不着那般小心。
“纵然是我们和他们正面对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那地势是整个虎头崖中最平缓的地方,也是为数不多可以供战车战马过的地方,他们的兵力远远不如我们,听闻他们新兵营还闹得不可开交,这样的军队,有什么好怕的!浦和,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天一亮,时限便只剩下了五天,卫虎几乎担忧得睡不着。
他心中忧虑,万一那使者脚程快,比与预计的时间来得更早,又当如何? 王上不会饶了他。
对公子韬,卫虎心中是有些惧怕的,正是因为了解他,所以才害怕。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好说话,对待敌人,他也许比他还要狠辣上千百倍。
“将军……”莫浦和眉头紧皱,连最喜欢的扇子也不摇晃了,反而是紧紧握在了手中。“将军,你就没有怀疑过,李五一个小兵,是如何听到周太尉营帐中所说的话的吗?”他思索了一整晚,整个人看上去颓废极了,且极像是快要去了一般,这若是换上平日,卫虎一定会先担忧莫浦和的身子,可是现在他自身难保,也就没有注意那么多。
他也不知道,这是莫浦和反复推算了一整个晚上,才想到的疑点。
可是很快,这个疑点就被卫虎推翻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几乎就是怒吼了:“浦和,你的疑心为何这般重?这营帐原本就不隔音,声音大些会被外面的人听见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你莫要多想这么多!”他现在焦头烂额,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公孙太尉说得对,他是将军,总不能事事都听浦和的,总要拿点自己的主意。他却不知道,那位公孙太尉和莫浦和之间曾经有些龃龉,被莫浦和好好整治过几次。
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恨上了莫浦和了,再加上他身边有人怂恿,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对付莫浦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