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对你的剑好点儿。”裘永思说,“又不是烧火棍。”
李景珑瞪了裘永思一眼,莫日根却笑了起来,说:“大明宫不用咱们赔了吧?”
阿泰笑着接道:“太好了!”
鸿俊叹了口气,李景珑问:“怎么?都照着你的心意,网开一面了,怎么还这么闷闷不乐的?”
鸿俊想到李景珑那夜所言,也不知小狐狸所说的是真是假,它究竟有无杀过人,顿觉李景珑还是对的,不禁心中郁闷。
“谢谢你。”鸿俊说道,“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是被骗了。你说杜韩青它……”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李景珑摆手道,“凡事别太较真,翻篇儿了,忘了它吧,改天给它闻点离魂花粉,再带出去放生,这事儿就完了。”
“别钻牛角尖。”莫日根笑道。
“好吧。”鸿俊也笑了起来。
其时有太监过来,请李景珑到侧殿等候,陛下赏饭吃。清扫的人来了,众人便随着太监而行,穿过兴庆宫御花园,在侧殿中用膳等候。
李隆基赐膳,这待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杨玉环还特地让人准备了“民脂民膏”送过来,鸿俊吃得不亦乐乎。李景珑却似乎还有心事。 “结案了吧这就?”裘永思提醒道。
“对。”李景珑被这么一提醒,马上笑了起来说,“弟兄们辛苦了。”
饭后用茶时,李隆基又行传唤,众人便洗过手,擦过脸,来到一处名唤金花落的雅殿前。
“传泰格拉觐见。”太监说道。
李隆基先是召见阿泰,倒是出乎众人意料,李景珑便朝阿泰点点头,鼓励地一笑,阿泰长吁一口气,脱了靴子迈入殿中。杨贵妃又传出旨来,让剩下的人在金花落外赏花饮茶等候。
秋夜萧瑟,也不知让赏什么花,李景珑横竖无事,便索性倚在殿外,睡了一觉,这些日子里他是累得狠了,脑袋还时不时朝鸿俊身上歪,最后半身都歪到了鸿俊怀里,鸿俊只好把他揽着,与莫日根、裘永思小声说话。
一个时辰后,阿泰出来了,李隆基又传唤裘永思、莫日根。
李景珑醒了,擦擦脸上口水,一脸茫然,问:“传咱们了?”
“没呢。”鸿俊也觉得奇怪,怎么都是一个两个地传唤,然而这次莫日根与裘永思进去只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让咱们仨先回去,没我们的事儿了。”莫日根说。
“去吧。”李景珑说,“赵子龙还在驱魔司等着。”
余下三人便就此离开,李景珑睡得迷迷糊糊,不住搓脸,片刻后里头通传,让他与鸿俊一同进去。
金花落中有一清池,池畔置一榻,榻后乃是八面环绕的仙鹤屏风,灯光闪烁,远远地有曲声传来,间或一声、两声。池中种有一棵近百年的银杏,随着琴弦叮咚声响,金黄叶片缓缓飘落,正如万顷金花,美轮美奂。
李景珑擦了下脸,见李隆基端坐榻上,杨玉环在一旁调制药丸,正要行礼时,李隆基却说:“免了,赐座。”
御从搬上矮榻,李景珑与鸿俊坐了,又上得茶来,李隆基开口道:“景珑这次立下大功,想朕怎么赏你,开口说了罢。”
李景珑忙道:“为国办事,不敢领赏,乃是臣分内之事。陛下免去臣在大明宫创下大祸之罪,臣已是感激涕零。”
这话虽谦卑,从李景珑口中说出时,却有种不卑不亢之意,杨玉环虽眉头深锁,却微微一笑,说道:“看吧,臣妾猜中了。”
李隆基笑了起来,严肃的气氛又随之轻松了不少。
李景珑续道:“但除恶务尽,过得几日,臣还得带他们往平康里去一趟,免得还有漏网之妖。”
李隆基“嗯”了声,说:“执行公务,该去就去。”
李景珑又道:“只恐怕再被长安百姓……”
“朕颁个圣旨给你?”李隆基问。
众人又笑了起来,李景珑答道:“臣惶恐。”
鸿俊挠挠脖子,说:“陛下,我们还欠着卖离魂花粉的那家六千四百两银子,能帮我们出了吗?”
李景珑:“……”
“那是什么?”杨玉环道,“怎么这么多银子?”
鸿俊便开始朝杨玉环解释,杨玉环听得十分惊讶,说道:“世间还有这等东西?”
李隆基说道:“恩怨情仇,皆可忘却,此等神药,想必世间罕有,也能解人苦痛,当真奇妙。”
杨玉环笑道:“可喜怒哀乐,再烦人也是自己的,人生在世,不正因为这些才有意思么?若让我去闻,我可是不闻的。”
李隆基乐道:“说得也是,哪天要让朕闻,朕也是不闻的,就怕有些事,闻了也忘不了呢。” 杨玉环嗔道:“谁知道呢?”
鸿俊与李景珑都听不懂皇帝与贵妃的机锋,想必又是与什么耍小性子的事有关。鸿俊便说:“那我下回买了,给你们也弄点儿呗。”
“找国忠领条子去即可。”李隆基想也不想便道,“爱妃这么一说,朕还是免了。”
鸿俊点点头,还想开口讨点吃的,李景珑马上以手肘捅了下他,意思是见好就收,别再要东西了。
“今日当真是证了我从小的一段缘。”杨玉环柔声道,“你们驱魔师,惯常与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打交道,只不知有什么新鲜事,能与我说说?”
李景珑虽对驱魔略窥门径,却终究是凡人之身,不及其余驱魔师们自小与这些打交道,便朝鸿俊道:“你给贵妃说说?”
鸿俊还挺喜欢杨玉环,觉得每次与她见面,都可用“如沐春风”来形容,是个能让人自在的,善解人意的女孩,难怪皇帝这么喜欢她。便拣了些妖怪的事说与二人听。杨玉环听得兴起,便不住追问,鸿俊开始谈天说地,从天脉说到地脉,再说到老子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地俱从混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