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这么摔下去,否则肯定得粉身碎骨……鸿俊这辈子最郁闷的,就是不像青雄与重明般会飞——也许他们正是不想他离开曜金宫,而刻意不教他。但这简直为他平添烦恼。
他光着脚,在玄冰上蹬了几下,开始小幅度地拖着裘永思摆动,同时望向对面低处的悬崖,以自己身体,连着裘永思一同荡了起来。
装有噎鸣骨灰的琉璃瓶恰恰好正位于裘永思胸前,此刻随着惊涛骇浪地颠过一个幅度,正从裘永思胸口左右——左右地摇晃,探出大半个瓶身,随着那幅度越来越大,已不断倾斜而出,摇摇欲坠,即将落下深渊。
清晨时分,李景珑快步奔出,来到塔前。
裘虬望向高塔,镇龙塔笼罩在熹微晨光中,原先獬狱所带来的魔气早已消失殆尽。
“您看见了么?”李景珑回顾道,“谁看见了?”
裘虬说:“确实往塔里去了。”
李景珑记忆里黑夜中的最后一幕,乃是獬狱飞向塔顶,继而消失。
“獬狱追着永思进去了。”阿泰道,“这是唯一的可能。”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莫日根皱眉道:“为什么獬狱会出现在伏云山庄,庄主却毫无察觉?”
“我……我怎么想得到?”裘虬说,“按理说,它根本不会回来!哪有囚犯逃出了监狱,还往里头跑的?”
李景珑说:“它知道裘永思拿到骨灰后,目标就是送回镇龙塔,这次当真是大意了。”
不是大意,李景珑也曾想到过这个可能,要截下骨灰,最好的就是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搭船沿运河下杭州,实际上是李景珑的陷阱。毕竟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引出獬狱,再将它彻底铲掉。
没想到一路上獬狱始终没有出现,临抵杭州时,裘永思与李景珑都觉得獬狱自打上一次被重创之后,应当不会再来了。进入伏云山庄后,李景珑更觉得已安全,毕竟这是在降龙仙尊家里,獬狱怎么可能还敢来?!
若换作平日,裘虬也不可能毫无警惕,奈何骤见故人之子,一时间心思全部在这上头,更以为獬狱已被彻底消灭,便没有多问。
于是李景珑总算阴沟里翻了船,而翻船的原因,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遭獬狱狠狠地算计了一把。
“罢了。”李景珑说,“追究这个已没有多大意义,能带我们进塔么?”
裘虬答道:“我不能进,否则通路一开,等候已久的群蛟将疯狂攻击,借机攻击入口,我须得在外维持。但我可以将你们一次全送进去,只是李景珑,莫要忘了一件事——塔里的时间与塔外的时间不一样。”
这么一提醒,李景珑瞬间想起这严重的问题。
“找到鸿俊与永思,再完成封印,需得多久?”李景珑问。
“我不知道他们落在塔里哪一层。”裘虬捋须,若有所思道,“按理说他们应当在第九层才对,但此处法力明显有紊乱痕迹,若你们进入后,在第九层中找不到他们,就得花时间,一层一层往下搜寻,这时间我无法估量。”
“每一层的大小。”李景珑说,“尽快。”
“不必着急……你们哪怕耽搁三天再进去,不过也是里头的一两刻钟而已。”裘虬说,“先想清楚罢。”
裘虬衣袖一抖,明光交错,现出镇龙塔每一层的朦胧结构。
“第九层最小。”裘虬说,“约有一亩地方圆,乃是镇龙玄天阵所在之处,亦是昔年镇塔龙神噎鸣的居所。”
莫日根松了口气,说:“好找。”
“不。”裘虬又说,“第八层就有九亩地大小。”
众人:“……”
“第七层,八十一亩。”阿泰喃喃道,“将近一顷。”
裘虬说:“不错,第六层,七百二十九亩,第五层……稍等我算算……”说着蹲下去,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别算了……”李景珑并不想听到这消息。
“还是算算罢。”裘虬说,“反正哪怕算上一天一夜,塔里也……”
所有人心中哀叹道你放过我们吧。
“四千三百零四万六千七百二十一亩地。”
一刻钟后,裘虬说道。
“还好……”李景珑险些背过去,说道,“大约是淮南道的面积。”
“哪里好了!”众人抓狂道。
要在四千多万亩地方圆中找两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裘虬又说:“乐观一点,不一定就掉在第九层的嘛。”
李景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自己总是会碰上无数个假设里……最倒霉的那个。
“永思哥也会找路上第九层吧?”陆许说,“咱们只要……”
“不能指望他。”裘虬说,“他从没下过第七层以下的地方。”
众人:“……”
“不仅是他,连我也没去过呢!”裘虬说。
众人沉默良久,李景珑问:“塔内光阴呢?情况如何?”
“不好说。”裘虬说,“永思上一次进去时,塔内一天,约等于塔外月余,大概是四十来天。这得看噎鸣魂力还能起多大作用,现在我想,大约是塔内一天,塔外一月。”
李景珑望向众人,说:“时间一拉长,恐怕有变数,安禄山仍在范阳,不知何时会有动作,我这就进塔里去……”
裘虬眉头深锁,欲言又止。
莫日根终于道:“前辈,有什么话,我看您就一次说了吧。”
李景珑一怔,裘虬叹道:“自从獬狱盗走噎鸣尸骨后,第八层往下,至第二层的通路全被打开,不少想逃脱的蛟龙,尽数涌到了第九层中,我恐怕你孤身一人入内,便将遭到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