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让我选一个人,从此嫁给他。”特兰朵说,“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阿泰转身,注视特兰朵,没有回答。
特兰朵脸上带着柔媚的笑容,就像乌尔莫斯湖畔春天来临时诞生的大捧大捧的鲜花,开得如此灿烂繁华。
“我不能娶你。”阿泰说,“我太忙了,你嫁给别人吧。”
“我可以等。”特兰朵答道,“等你不忙的时候,记得来。”
“宿命让我与你分离,我坦然承受;宿命赐我欢聚,我甘之如饴……”阿泰低声唱道,“只要让我再看见你眼中的湖水……”
特兰朵倚在案上,望向卷宗室外的院子,冬夜梅花绽放,雪下了起来。
“去忙你的吧。”特兰朵听了这歌,便笑吟吟地说道,她的人生,仿佛只要听到阿泰唱歌,便再无遗憾。
“看见你眼中的湖水,如夜空般深澈。”阿泰最后唱道,“你眼中的……”
突然间,阿泰琴声戛然而止。
特兰朵:“???”
阿泰皱眉,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个念头。
特兰朵说:“你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阿泰马上抬手,示意特兰朵不要打断自己的思考,继而一阵风般地起身,说:“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特兰朵说,“这都能想到?”
阿泰说:“咱们把彭泽周遭二百里地的地面上全部查过了,是不是?”
特兰朵说:“对啊,全是田地,以前是田地,现在也是,什么都没有。”
阿泰说:“还有一个地方,是漏了的!鄱阳湖!我看看……有了!”
阿泰在存放水文资料的架子上找到记录。
“长寿三年秋,鄱阳湖浅泽,清泽中淤泥,现一古道,怀英亲率县卫勘察,独入一昼夜……一定就是这儿!枯水季中,湖底出现的古道!”
幽州入夜,全城亮起红灯笼,到处都是猖狂的笑声,犹如群妖乱舞,平添诡异气氛。一座废弃的民居中,榻下胡乱堆着几具森寒的尸骨,显然是妖怪们啃完人后看不上这房子,便草草离去也不收拾。
莫日根与陆许为避妖怪耳目,将鲤鱼妖抓到了此处,此刻两人各坐案几一侧,鲤鱼妖躺在案上,嘴巴一动一动,说:“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骗你们。”
陆许:“你躺着做什么?不会站起来说?”
鲤鱼妖:“自打来了幽州以后,我的心脏就一直不大好,受不了刺激。”
莫日根:“你别给我装蒜!安禄山有什么计划?”
鲤鱼妖说:“他打算一个城接一个城地吞并下去,把妖怪们派到各个城里,取代活人,先是幽州,再是江南,然后是荆州,再是并州,将中原包围起来,再举兵造反,让人族士兵打头阵,妖怪随后跟上。”
“他就半点不怕驱魔司么?”莫日根说。
鲤鱼妖答道:“驱魔司只有几个人,对付不了全城妖怪。”
陆许说:“你告诉了他们多少内情?”
鲤鱼妖愤怒无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怒吼道:“我才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莫日根朝陆许道:“它不敢说,先前跟着咱们,后来又是獬狱的人……獬狱的鱼,安禄山若知道了,不会放过它。”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守口如瓶的——!”鲤鱼妖更加愤怒了,吼道。
“好好好。”陆许百无聊赖地安慰道,“你是为了弟兄们的安全。”
莫日根嗤之以鼻,鲤鱼妖简直气得全身发红,快成了锦鲤。莫日根冷冷道:“看似妖怪众多,却都是乌合之众,只要除掉安禄山,余下宵小,自然作鸟兽散。”
“怎么除?”陆许说,“现在杀进府里去?”
莫日根说:“什么时候起兵?”
鲤鱼妖答道:“我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
莫日根打量鲤鱼妖,鲤鱼妖说:“鸿俊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陆许:“鸿俊是谁?”
莫日根:“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鲤鱼妖有些失落,耷拉着鱼头,陆许与莫日根交换了个眼色,莫日根说:“啊,想起来了,不过这得看你表现。”
陆许开始有点儿不忍心了,但想到其中之事错综复杂,自己也不好开口,毕竟是否原谅鲤鱼妖,他说了不算,只能等李景珑发话。
“怎么表现?”鲤鱼妖仿佛窥见了一丝希望,忙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罢。”莫日根显然无心再与鲤鱼妖纠缠,答道,“碰上他们的话,我会替你说说。”
“鸿俊在哪儿?”鲤鱼妖又问。
莫日根自然不可能告诉鲤鱼妖现在驱魔司的计划与行踪,否则那才是真的脑子被门夹了,他只起身,朝陆许示意。
“我跟着你们走!”鲤鱼妖说,“我要回家!”
莫日根随手拦住了鲤鱼妖,与陆许出门,陆许忍不住回头看了鲤鱼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