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在屋内翻箱倒柜, 巡视了一圈, 这才肯定地回答：“他们似乎害怕夫子，从来不敢在夫子面前冒头。”刚刚也是, 他自己一个人在屋内睡觉的时候，才被噩梦纠缠, 梦里那个牛头马面还有长舌头的黑白双煞都太过可怖。虽然包拯知道以貌取人不好, 但是他突然接触到诡异的新世界, 暂时还接受不能。

周文心下一喜, 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时候, 包拯就跟在周文身后当小尾巴, 总算暂时摆脱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魂魄和噩梦，只是被其他小孩子笑话了好久。因为有充足的睡眠和营养, 他的伤疤好的也非常快, 等再过几天，结痂掉了, 就全好了。

“你可别下手撕，留疤了就不好看了。”周文帮着包拯涂抹好了药膏, 他亲自调配，保证黑珍珠（特指包拯）不留瑕疵。

包拯下意识轻轻碰了碰额头，触手是滑腻的膏药，上面裹着的纱布早就去掉了，虽然现在天冷不怕化脓，但是结痂之后不需要一直裹着。

周文拉住他的手，再次说道：“别碰，手上脏。”

“夫子，我洗干净手了，只是皮肤黑而已。”包拯直言，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周文想不起来造玻璃的方法，多年前学过的化学知识随着读大学和研究生早就还给老师了，也没办法造个显微镜什么的让包拯眼见为实，所以他只能换种说法：“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很多看不见的脏东西，就好像那些个鬼魂一样，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包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过他这人讲究眼见为实，真凭实据才能让他信任，不然即使是夫子，他也不会尽信的。

周文清洗了一下手，就准备去给孩子们做饭，学馆的夫子要负责教各门功课，还要提供午餐。等过几年，公孙策和包拯的基础知识打扎实了，他还要负责给他们提供推荐信，推荐他们去等级更高的书院或者大儒那里学本事。来到这里他才知道，当儒生可不仅仅是当个书呆子就行了，他们可根据兴趣爱好学习兵法谋略、医卜星相等各方面知识。

周文在灶台前忙活，包拯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里读书，他天资聪颖，读书也十分勤奋。就在那时，他突然听到了狸猫的甜蜜叫声，婉转低沉，弄得他心头发痒，好似有猫爪子挠他一样。宋代文人格外偏爱猫咪，并且亲切地称它们为“狸奴”，还将猫咪写进诗中，年纪尚幼的包拯也不例外。

猫咪的声音似有若无，周文翻炒的声音掩盖住了，并没有听到。包拯偷看了夫子一眼，对方没有回头的趋势，他就猫着腰，悄悄地离开了小板凳，去寻找那只主动勾搭他的猫咪。能被一只狸奴青睐，光是想想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都跟着夫子，即使偶尔离开夫子一会儿，也不会受鬼怪的侵扰，包拯的胆子就大了一些。他四处张望着，嘴里模仿着猫咪的叫声，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只修长优雅的狸花猫，怎么看怎么可爱。

那只狸猫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轻盈地跳走了，将高傲展现的淋漓尽致。包拯一愣，赶紧跟上，猫儿走得这么慢，不就是让他赶紧跟上的意思嘛，别看狸猫总是表现的“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可要是真的忽视了它们，那可就是梅花爪伺候了。

走着走着，包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突然，公孙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这里干嘛？不跟着夫子了？”公孙策也想跟着夫子多学些东西，他可把包拯当成了竞争对手，但是他怎么也做不来包黑炭的厚脸皮连睡觉都要缠着夫子，只能私下里拼命读更多的书，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去问老师，倒也阴差阳错为成为全才打下了基础。因为不屑包拯的粘人行为，所以他语气颇为挑衅。

包拯不在意他的口气，开心地作出邀请：“公孙，我刚刚看到了一只小狸奴，这才找来的，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夫子家附近并没有野猫出没，难不成是新来的？”公孙策脑子转的飞快，他也喜欢猫儿，但是家中长辈性喜洁，什么宠物都不让养，一时心痒难耐，但又不愿意在包拯面前低头，就抬高了下巴说道，“前面带路，免得你粗手笨脚的伤了猫儿。”

包拯憨笑着抓了抓脑袋：“刚刚还看见来着，现在找不到了。”正说着，刚刚的那只狸猫又出现了。包拯赶紧跟上，再不能跟丢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幸好穿得厚，在草木丛中趟出一条路也没有被刮伤。

“奇怪，又不见了。”包拯揉了揉眼睛，他真的只是一眨眼，狸花猫就消失了。回想起刚刚兴奋之下忽视的细节，狸猫轻盈的没有丝毫重量的跳跃，神出鬼没的身影。只有自己看到，公孙却看不到的狸猫，难不成也是魂魄？

“你到底在找什么，光在林子里乱窜，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快开饭了。”公孙策耳朵动了动，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扒开遮掩的草木，一个婴儿正唆着手指睡得开心。小婴儿的襁褓里，有三只刚出生的小猫咪，因为没能吃到东西，正闭着眼睛在襁褓里乱拱，发出几不可闻的叫声。在婴儿旁边几米处，正是引包拯过来的狸猫尸体，身上有不少伤痕。

两个少年沉默了，他们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手中的慌乱。

他们可以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一只怀孕的母猫为了给孩子保暖，就在婴儿襁褓里产下了幼崽，而它自己却没能活下来。

“冷静下来。我想想，咱们应该先把他们带回去，要不然在这里不冷死也要饿死。”包拯拍拍自己的脸颊，只想出了有事找夫子的办法。

公孙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同意了。他拎着三只小猫的后颈肉，示意包拯接着。包拯赶紧脱掉了自己的外衫，将小猫儿裹住，这才真的是小猫儿，身上的毛都还黏着呢，眼睛都没睁开。公孙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将小婴儿抱了起来。估量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住这种量，毕竟路还挺远的，就又把婴儿放地上，然后学包拯那样将外衫脱下来，将小婴儿系在身上，算是双重保险。

“行了，咱们回去吧，动作快点儿。”公孙策摸了一把婴儿的小脸，没一点儿热乎气儿，可是……公孙策慌了，“他睁开眼睛了，怎么办？”

原本小婴儿睡得挺好，有小猫和他互相取暖，结果被公孙策折腾了一番，浑身难受，又冷又饿，嚎啕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弄得两位小少年都想哭了，做鬼脸，摇晃身子，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