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已经脸色一变,对着任骁说道:“走走走!捣什么乱!”
那对外国夫妇却对女翻译说了几句话,然后女翻译对着任骁说道:“这位先生,他们希望能够听一听你的意见。”
摊主一脸阴沉看着任骁说道:“年轻人,你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进的来出不去。”
任骁却直接从外国男人手中接过了青花瓷瓶,修长的手指在瓶身上摸了摸,然后又把瓶子举起,查看瓶底,然后指着透光的瓶底说道:“真正的永乐青花瓷,胎体稍厚,器底并不全部透亮,只要是器底部全透,那就不是永乐甜白半脱胎器。你再看这下面的“永乐年制”的字体,用的是篆书,字体自然。而这上面这四个字字体呆板,一眼就可以看穿是假货。”任骁看着脸色阴沉的摊主,面无表情的说:“这难道不是赝品?”
韶清听着女翻译一言一语全都翻译给那对外国夫妇听了,再看摊主脸色极度阴鸷到有些可怕的脸,突然站起身,走向任骁,伸手抓住任骁的胳膊:“任教授。您怎么在这儿?我正好有事找你。”任骁皱着眉看她:“你……”
“这里不好说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韶清当下不由分说,伸手抓住任骁的手就往前走,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个摊主的神情,心里有种极度不详的预感,脚步更快了。
任骁茫茫然的被韶清拽着往前走,几度抽手都没能从韶清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手心出了一手的汗。
韶清没有察觉到任骁的异样,回头往刚才的摊位一看,那对外国夫妇已经走了,那个摊主正站在那里,目光阴沉的望着他们,见韶清回头,还对她别有深意的冷冷一笑。
韶清悚然一惊,身体内在监狱里养成的对危险的警惕机制开始疯狂的响起警铃,她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看,就看到人群中有几个男人正牢牢地毫无顾忌的盯着他们,同时不近不远的跟着他们。
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们不敢动手,他们会一路尾随,等到了好下手的地方再动手。
韶清心中一紧,抓住任骁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同时开始紧张的观察四周,她面对过太多凶险的境况,此时也依旧能够保持头脑清醒。 任骁坏了他们五十万的买卖,恐怕真的要被狠狠地修理一顿了。
任骁似乎对自己此时的危险境况茫然不知,只是紧紧地盯着韶清。
韶清想打电话给王胜男让段钰带人过来,但是那群男人跟的太紧,她不确定她打电话的动作会不会激怒他们不顾环境直接扑上来,她勉强可以对付两个,但是任骁这个知识分子,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光是被她发现的就有四个,正面对上,她一点把握也没有,说不定还会激怒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韶清牵着任骁在人群里走,脚步并不快,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在闲逛的情侣。
韶清望向任骁,却见他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韶清心里哀叹一声,这位老师恐怕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此时却顾不得什么,像是撒娇一样突然投入他的怀抱。
任骁浑身僵直,不知所措,鼻尖忽然萦绕上一股并不陌生的香味,不等他分辨,就听到韶清轻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任教授,你破坏了别人的生意被人盯上了,现在至少有四个男人等着要抓你。”
韶清的动作并不大,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此时路人都没有往这边看。
任骁目光微微一凝,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人群,他虽然脸盲,却对别人的视线格外的敏感,一眼扫过就可以感觉到人群中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韶清低声说道:“看到停在右边的那辆大卡车了吗,我数一二三,然后就拉着你往那边,你跟紧我。”
话音落地,韶清从任骁的怀里退开,冲着任骁微微一笑,眼神却别有涵义。
两人像是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分开,然后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这次不是韶清单方面的握住了任骁,因为任骁也反握住了她。
韶清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念到:
“一”
……
“二”
……
韶清瞅准了前面人流分开的瞬间。
“三!”
韶清牵着任骁冲向那个人流分开的空隙,瞬间冲过去,然后发足狂奔起来!
隐藏在人群中的几个男人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追了过去,然而前面的人群又瞬间密集起来,他们再怎么着急也跑不起来,等到冲出人群,四人往前面追去。
并没有发现韶清拉着任骁从他们的视线范围往外跑,却又借着大卡车的遮挡胆子极大的半路折了回来,直接钻进了卡车旁边的那条两堵墙壁之间的夹缝里,那四个人直接从卡车那边追了出去。
此时空间逼仄光线昏暗的夹缝中,韶清和任骁像是三明治一样面对面的紧贴在一起。
韶清计算失误,本来以为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巷子,没想到短到根本没办法容纳两个人,只能这样面对面的贴在一起。
任骁的下巴不抬起来的话就正好可以碰到韶清的头顶,毛茸茸的,有点痒,任骁努力抬高下巴,不去碰触,却无法控制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任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女性的身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零距离,现在是夏天,两人都穿的很薄,肉体与肉体之间的阻隔就只有那两层薄薄的布料,女性纤细而又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她身上的香味几乎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身体,也许是因为脸盲,所以他的其他感知能力都要强一些,他隐约记得这股香味在哪里闻到过,却又记不起来了。
在此之前,再美好的女性身体对于任骁而言都没有他工作室里的文物来的更有吸引力,不至于厌恶,却也喜欢不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紧贴着他的纤细而又柔软的身体却让他感到一阵陌生的悸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感从身体内部向四肢百骸蔓延,他抬高了下巴,努力的把身体的背部贴向墙面,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任骁用吞咽这个动作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觉得人生中从未如此刻这样煎熬。
然而当那具柔软的身体和他的身体分离开来,又有一种陌生的失落感从内心深处升起。
韶清带着任骁远远地离开了那里,才松了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你刚才那种行为很危险吗?”劫后余生,韶清皱着眉头看着任骁,知道他重度脸盲之后,她在他面前放松了很多,反正下次再见面他就不记得她了,她再恶劣他也没办法找她的麻烦。
任骁此时全然没有那天在工作室对韶清的恶劣态度,只是皱着眉头说道:“那个赝品做得太假了。”
韶清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以后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任骁皱眉:“我也不想再来了,都是假的。”
韶清愣了下,随即展唇一笑,也是,像他这样的内行人到了这里到处都是假货,纯属是找罪受。
“你认识我,你是谁?”任骁忽然看着韶清说道。
韶清笑了笑,说:“就算我这次告诉你了,你下次也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