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唔,是啊!”这锦囊是范戟从江南带回来的,他先前之所以会激动得闯门而入,也是因为它。这会儿见殷溯问起,他忙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说,“就在临安城外的官道上!那会儿雨下很大,他的马车轮子坏了,卡在泥里走不了。我正好路过,见他们一个老头儿一个小娃娃的挺不容易,就上去搭了把手。没想要走的时候那老头儿突然叫住我,说了句什么我……我知君从何处来,又在愁何事,对,就是这个,然后就笑眯眯地从兜里摸出了这个锦囊塞给我,说是谢礼。”
说到这,范戟挠挠头,满脸的不解,“一开始我还以为那老头儿是要给我钱,就没要,可他非要给我,我只好骑马跑了。没想到他却赶着马车追上来骂了我一顿,还说他就是咱们要找的一方道长。我这才知道他这布兜里装的不是钱,是要给殿下的东西……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白,那我就不会跑,他也不用追我追得险些岔气儿了。”
没想到事情经过居然是这样的殷溯:“……”
还能是为什么,人家想要装逼,结果碰上你个憨憨,硬是没装成罢了。
“对了殿下,你快打开看看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吧,那老头儿……哦不,一方道长说,这里头有殿下要的答案,还说你看了就知道该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局了!”
范戟说到这饭都顾不上吃了,一双眼睛瞪得炯炯发亮。
他虽然不认识一方道长,但随身带着他的画像,所以当场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殷溯知道这事,这会儿也没怀疑那老头的身份,只是指尖微微一顿,心中腾起几许波澜。
一方道长,前朝国师李易之的关门弟子,据传博古通今,道法高深,有卜天问地之能。
殷溯已经找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
一年前的元宵节,他在宫中遇刺,虽然刺客并未伤到他也很快伏诛,但他却莫名昏了过去。
一天后他醒来,身体无恙,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可生活却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是生活小事上出现各种不顺,比如喝水时莫名呛到,吃饭时莫名被鱼刺卡喉,出门时遭遇各种小意外。
渐渐的这种不顺开始往大事上延伸。比如办差时莫名犯下一些往日里绝不可能犯的错误,或是在朝堂上无法自控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惹怒他父皇。
再后来,这种不顺变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像是走路时险些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骑马时险些被没缘由发疯的马儿甩下马,与人对阵时莫名脚滑以至受伤之类的。
他身上的毒也是这么来的。
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意外,在他的生活中以各种荒唐可笑的方式上演。本就对他颇为不喜的永平帝因此越发不待见他,他身边亲近的人也受他影响,被贬的被贬,受伤的受伤,甚至还有的丢了性命。
而如今,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远比刀剑更危险的诡异力量,似乎是更进一步地开始威胁他的生命了……
想起高福海没有任何征兆的背叛和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殷溯眼中满是阴鸷。
他从不信鬼神也从不信命,这一切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但那人那谁,具体又是怎么行事的,他一直在查却至今没有头绪。
也不是没在身边人的建议下找过有名的大师,但那些人要么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么就是骗子。
师承前朝国师,素有半仙之称的一方道长是他最后的希望。
可这人居无定所,行踪不定,他一直找不到他人,没想到前些天在临安,他竟被去江南办差的范戟误打误撞地碰上了。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
殷溯想到这,一言难尽地看了范戟一眼,早知道就早点派这憨货出门了。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
想起一方道长交代范戟的话,殷溯回神顿了片刻,伸手拿起了那个青色锦囊。
锦囊很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六个大字:贵人昭,天命归。
“怎么就这么几个字啊?贵人……这,这字儿是念是昭吧?贵人昭,天命归,殿下,一方道长这说的什么意思啊?”范戟看得两眼迷茫直抓头。
殷溯却在一瞬怔愣后,紧紧盯住了那个“昭”字。 昭字,明显之意。贵人昭,这意思是他的贵人已经出现他身边,且身份十分明显?还是说……这贵人的名字里就带有昭字?
拿出秦昭昭送他的那枚铜钱,想着她恰好出现在这纸条上的名字,殷溯垂目盖住了眼中的惊异。
贵人昭,天命……归么?
有点意思。
“殿下,人带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殷溯回神将手中的纸条和铜钱一并收进袖子,说了句:“进来。”
“是。”
房门被打开,先前将秦昭昭引来的小二带着一个身材臃肿,面容平凡,这会儿正一脸惊惧的民妇走了进来。
殷溯一怔,没想到自己等了一下午的,竟是这样一个人。
他眉眼阴沉地盯着她,许久才像是看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似的,发出了一声讥讽至极的冷笑:“高福海便是为你背叛的孤?”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妇人骤然愣住,许久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抖着唇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低喃:“他去做了……他竟真的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