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平倒是很想八卦一句,不过他看也宸正在气头上,自觉不上赶着找骂,就缩在座位上没吭声。
也宸死死盯着桌上的纸条,恨不得直接把那串电话号码烧个对穿。
他几乎都能想象许遇行把钱塞给陈楠,让她带话时的恶劣表情。
也宸独自生了半天的闷气,才一把抓过桌上的两张纸团成一团塞进书包。
他就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许遇行这种人!
momo给沈暮介绍的那家性价比超高的录音棚因为物廉价美档期满得不行,排了近俩月才排到oxic乐队。
他们只有一个录音棚,每个乐器包括和声都要单独录一条音轨,时间和资金的双重压力下,乐队五人几乎在录音棚里住了三天才彻底完成。
这三天几个人各自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八个小时,录完最后一个音后几人脚步飘浮地走出录音棚。
外面天光正亮,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沈暮挂在邵帆身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终于完了!
小胖子同样哈欠连天,这几天他简直把咖啡当水喝,即使此刻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也屁用没用。
他看着旁边抱臂站着的许遇行:哥,你不困吗?
许遇行勾下自己鼻梁上的墨镜,闭着眼道:你说呢?
他就是因为外面太亮,耽误他争分夺秒补眠才戴的墨镜。
沈暮竖起大拇指:站着都能睡,大哥你是马吧?
许遇行表示:你这会儿让我躺大街上我也能睡着。
三人说话间方万和温志豪从录音室出来,方万说:我刚又听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就等他们做完混音和母带处理之后通知我们,就能送去生产了。
沈暮问:来得及吗?
方万上:找了熟悉的混音师,让他插队给我们加急。
音乐节后也陆续有公司找过来想和乐队签约,但交流的过程总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一直干等机会上门有些被动,这段时间大家就一边和找上门的公司谈,一边往心仪的音乐公司投简历。几经波折后终于收到了一家知名音乐公司的回复,对方在看过他们的演出视频后提出想听一听其他作品的要求,并约了个下周末面谈的时间。
乐队转型后的他们还没有一张正式的专辑,如果能签上公司倒是方便制作,但能不能签上什么时候能签上始终是个未知数,成员们一商量索性就把这张专辑当成敲门砖。
既然方万说来得及,拿大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几人随便在路边吃了早饭就回家补觉去了。
许遇行回家洗漱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他是被饿醒的,一边在冰箱里觅食一边查看手机上的未读信息,给许安夏让他抽空回家吃饭的消息回了个收到后,他点开了乐队群。 群聊消息99+,许遇行懒得往上翻,随手往群里丢了个表情。
[onstar]:我的哥,你终于醒了你也太能睡了:)
[世界第一贝斯手]:[地址]
[世界第一贝斯手]:路演,我们已经出发了你自己带着你的琴过来。
录音完成后两天是没有演出和排练安排的,大家睡醒以后在群里瞎聊,聊着聊着就提起好久没路演然后一拍即合想着反正今天也没安排,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个地方路演,宣传宣传他们即将出炉的新专辑。
沈暮发在群里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处人流量不小的商圈广场,周围紧挨着三个购物中心和地铁站。
许遇行家就在那商圈附近,打个车过去十来分钟,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就和乐队其他成员汇合了。
拖家带口的五个人往广场上一杵,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邵帆忙着和温志豪一起把琴和架子鼓从车上搬下来,许遇行搭了把手之后便站在一边调试乐器,他架着小提琴随手拉了几个音。
乐队成员们摆弄乐器的摆弄乐器,连接音箱的连接音箱,路人一开始只听见许遇行断断续续地拉了几个音,调不成曲,也说不上好听还是不好听。
他们以为他只是在试音,大家也就都耐心等着,一开始并没有人打开手机录像。
直到他们以为是在试音的小提琴试完音后并没有停下等着乐队其他成员都做好准备后一起开始表演,而是直接独自演奏了一首卡农。
小提琴琴颈上虽然别着收音器,但音响还没接通电源,悠扬的小提琴声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并不突出,但仍然让就近的路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邵帆从车上拉出电源,一边陶醉于他哥的琴声中,一边接通音响。
原本只能辐射数十米的弦乐突然铺开,婉转舒缓的乐声跃过广场跳跃的喷泉,穿过透亮洁净的橱窗,绕过毛细血管一样连接着广场延展出去的小巷,悠悠荡荡地滑进百米之外的路人耳朵。
刚好够天桥上写生的也宸听见。
也宸刚画完一幅速写,追着声音回头就看到了远处人群中心的许遇行。
男人的发型和鹤立鸡群的身高,即使隔这么老远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看过许遇行在舞台上拉摇滚后,也宸几乎无法把他和传统或者说正经的古典乐结合起来,就仿佛调性不符,甚至让他一度忘记在音乐节那天一开始许遇行也这样拉过一段古典。
现在从记忆里挖出那段影像,也宸才发现安静拉琴的许遇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但他和小提琴十分契合。
不管是摇滚还是古典,只要许遇行架上琴,就仿佛和琴融为一体。
一时间也宸眼里,只有远处的天空、广场上的喷泉、持琴奏乐的人和他指尖泄出的每一个音符。
也宸是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唤回了思绪,他放下画笔,弯腰从脚边的书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刁慕。
也宸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这是他继母的名字。
也宸倒没有像排斥许英博那样排斥这个继母。
对刁慕他更多的是无感。
或许是从小也泽阳就不怎么着家的关系,也宸和这个父亲的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也会主动喊爸但几乎不会多问也不会因为他结婚而产生类似于排斥抵触这一类负面的情绪。
所以即使后来也馨出生,对于这个同样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妹妹,也宸却不会同面对郁宁一样产生那种强烈的被剥夺走母爱的感受。 这大概是因为即使也泽阳从没在金钱方面亏待过他,但却没有让他体会过深刻的父爱。
没有拥有过,也就不会有失去的痛感。
所以他反而能和刁慕保持一种疏远的和谐。
上一次刁慕打电话过来大概是在半年前,也不怪也宸看到这个名字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
他接通电话,刁慕热情的声音涌进耳中:宸宸啊,在干什么?
也宸:没干什么。
刁慕问:身上钱还够花吧,不够就给阿姨讲。
够花。也宸收回放在远处的视线,垂眸看着手上的速写本,他才发现这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在画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小提琴手。
他问刁慕: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刁慕笑着,下周末妹妹生日,你看你有空过来吃饭没?你好久没来了,馨馨天天在家闹着说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