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是书生被第一次复仇失败,被渔女救下,躺在蓬船里,人发着高烧,虚弱不堪,渔女喂他喝药,询问他的身世,他不愿连累无辜之人,故意吓她说,自己是个杀人盈野的江洋大盗,那渔女却只觉得他有趣,笑着将药碗递给他,摇着蓬船行在藕花深处,悠闲地哼唱着小调。
温涯感觉了一下两段戏,对照着原书当中的故事和剧本前给出的剧情概述花了一下午写角色小传。
文本中的信息不多,还需要自己去延伸,去想象。
第一场是书生满门惨死,祸事因他而起,他却死里逃生,是极致的恨、极致的愧和悔,第二场是他的冲动式报仇失败后,原本万念俱灰,但是最后还是将渔女给他的药缓缓喝下,心中死志已消。
这种体验在普通人的生命中很难找到参照,何况在表演出这些情绪的时候,是不能用到眼睛的。
想想都觉得很难。
他有点打退堂鼓,但又觉得好歹应该去试试。
温涯这几天都没有工作,或蒙上眼睛在地上摸索找感觉,或挡着自己的上半张脸,尝试用下半张脸来表达情绪,再自己录下来回看,有时觉得还行,有时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始终没有特别满意的表现。
倒是瓜瓜看到他坐在地上蒙了眼睛乱摸,时常会非常自觉地小跑过来把脑袋送到他的掌心底下蹭。
过了几天,就是刁学妹之前跟他说起过的年中大促开始前的预热晚会彩排。
现在双十一办晚会,双十二办晚会,电商还嫌不够热闹,年中大促也要办一台晚会,温涯也觉得很服气。
他唱歌业余,跳舞完全不会,迷茫地问学妹:所以是安排我去表演什么呢?
刁学妹说:金主爸爸想让你写几个字,到时候前面会有女团跳舞。
温涯:过于混搭,以至于让他回忆起中学时代的文艺汇演,什么神奇的节目都能上去。
不过出场费给的不少,倒是没什么好挑三拣四的,于是他便安排好了猫儿子猫儿婿,带着经纪人和助理一路飞过去上海。
这回牧野找的保镖大哥们穿着黑西服全程随行,从机场就开始走在前面开路,温涯过来接机的粉丝还以为是公司给他配的,虽然被拦着不能靠太近,但是却叽叽喳喳都很开心,觉得煊赫重视他,觉得温涯现在红了。
温涯好笑地把女孩子们递过来的信收进背包,心说可不是重视么,自己现在这出门的派头搞得像什么天王一样。
彩排能见到老时,他最近都还在横店,暂时不回北京,温涯之前在国外买到了两件球衣,一件给他,一件是给老叶的,他的那件这次就直接带了过来。
听说娄琛也有节目,不过晚会上的明星百十来号,也未必能碰上,就是真的碰上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娄琛又不是□□,总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他下什么黑手。
他心中原本是这样想的,却没料到,晚上过去彩排时,他带着乐乐跟刁学妹方才进了电梯,门还未关,一个身材细高、脸庞窄瘦,留着中长发的男人便走了进来,身后是眼观鼻鼻观口装聋作哑的助理两名。
温涯。他在他的身侧站定,偏过头亲切淡然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年纪不小,鼻翼两侧已经能看出淡淡的纹路,眼睛却还是看上去不老,像只狐狸,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涯叹了口气,按了按额角,冤家路窄,他刚才说碰到他无所谓其实不是真心话,因为这真的让人心浮气躁,而且他也不是很有兴趣配合他的表演。
看上去过的不错。他笑了笑:姓牧的小鬼很喜欢你。
温涯目不斜视,拍拍躁动的乐乐,只要没人搭理他,自言自语的人就会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我就是很好奇一件事。遗憾的是神经病并不觉得尴尬。
电梯叮地一声响了。
你应该知道自己只是他的货吧?他告诉过你吗?
第84章
说完他不等温涯的反应,就从电梯走了出去。 温涯:
装完13就跑真刺激是吧?
温涯并不放在心上,神色如常,走在前面脚步带风,过去换衣服试妆。
他现在已经能有个单间化妆,化妆老师摆弄他的脸时,乐乐一脸苦大仇深地给他倒水喝,观察着他的表情,悄咪咪地问:哥,你没信他说的鬼话吧?
温涯好笑地说:都说了是鬼话,我为什么要听?
李乐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在一旁坐下,观察了一会儿坐在一边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在工作的刁子凡,忽然又刷刷刷发来好几条微信:哥,小丁哥跟野哥的时间长,要不我旁敲侧击问一下?
野哥管你叫过什么奇怪的昵称之类的吗?
刁姐之前带过的艺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温涯忍俊不禁,不知道他的脑洞是开到了嬛嬛传还是蝴蝶梦。他也明白他是好心,只是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旁人明白,只得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段子哄小助理宽心,低头戳戳手机回复道:别人都不知道,其实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跟我好了[旺柴]。
他的情感生涯从开始的那一天起就是我。
前一句是假的,这句倒是真的。
少年时的长风不会说好听的话讨女孩欢心,虽然模样俊俏,但却一直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师姐师妹,算起来,最喜欢他的还是大师兄家的小姑娘。
长风坠下鬼哭崖时,这个小师妹也才刚刚六岁。她不爱叫长风师兄,都是叫长风哥哥。那时他身上的追魂箭伤久久不愈,躺过了一季,白胖胖的小姑娘日日乘着鹤来,给他看她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都是留给长风的蜜枣和甜梅干,她每天都会托着腮帮趴在他的床边忧愁地问:长风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温涯不知是欺她还是自欺,便每次都回答她,等过几年,你长大了,他就回来了。
后来小姑娘变成了窈窕亭亭的大姑娘,大姑娘嫁了世家子,也在十八岁那年离开了灵山宗。出嫁前夕,她将九峰一一走过,最后坐在空荡荡的霜雪峰上陪他看傍晚烧红的天空慢慢变成冷寂的深蓝,忽然笑了笑,低声说:小师叔,长风师兄会回来的。
你是他在这个世上爱的第一个人,就像我娘爱我爹,不会御剑,几千里路也可以用脚一步步走来见他。
她一直是个直白热烈的姑娘,不像寻常女儿矜持,情爱也大方地挂在嘴上。
温涯觉得这比喻不妥帖,却微微一笑,并未反驳,如今回头想想,自己这位小师侄当时并不是做了一个不妥帖的比喻,而是看得比他清楚,早早地就将一切都洞明了。
李乐看到消息惊呆了,算算时间,好像又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