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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忽然想到的。那涂山少主如果只是想让我没办法回去,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把我搞得身败名裂。他这样费心想要坏我名声,我不信他就只是为了寻开心,总觉得他在这件事上还会有别的受益,那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不止是小狐狸的老板,而且还是个圈内人。

跟他有利益冲突的圈内人。

他其实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不过他今年意料之中地走红,想必是动了不少同类型艺人的蛋糕,与他有利益冲突的圈内人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他的猜测也仅仅是出于直觉,并无什么依据,便没有说出来。

牧野想了想,沉吟说:这件事你的经纪人最清楚,让她想一想,列一个名单

时间转眼已过了零点,店内的老式座钟叮叮当当地作响,今天是温涯三十周岁前的最后一天。

店铺一点打烊,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散摊,留声机样式的音响里在唱《许我向你看》,温涯微微一笑,跟着哼了两句,低头把不加冰的一点儿椰奶缓缓喝完了,忽然抬头望向牧野,目光柔和,令牧野心中一动。

牧野牵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问:累了?今天先不想了,带你回去。

温涯摇了摇头,低声说:就是想跟你说话,不想再说这些了。

拍戏很好,被人喜欢也很好,就是世界太大,人太多太吵,又总是太过复杂。他有时会很想念那个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小地方,那里三季落雪,时间好像都被冰雪冻住了,走得很慢很慢,他坐在山崖边,手里雕着萝卜花,看着长风在雪中练剑,看着瓜瓜追着那些怎么也追不到的仙鹤,如此便能消磨一天,心中澄定,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虚度了。

牧野知道他就是累了,带他回去酒店,抱着他躺躺好,哄他说:睡吧,什么都不用理。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温涯心中有点好奇,但也确实累了,闷声闷气地问:去哪儿?明天不回家了?

牧野亲了亲他的眉心,低声说:就是带你回家。

温涯有点好笑,但还是在他的胸口上下点头,认真道:对,回家好,家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牧野低头看看胸口毛绒绒的脑瓜顶,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盖到了他的下巴底下,想了想,又挪到了鼻子底下,满意地关了灯。

黑暗中,温涯伸出手悄咪咪去床头摸空调遥控器,嘀嘀按了两下。

牧野伸手把他的手捉回去,不容分说嘀嘀又按了两下。

温涯慢吞吞地说:热死啦

牧野想了想,又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从他的鼻子底下挪到了下巴。

*

隔天温涯从上海回北京,他先前发博,粉丝多少还是有听进去的,送机的人数少了不少,来的也只是乖乖地列队等在两旁,手里还扯了几条生日横幅。

温涯松了口气,收了几张来自粉丝的信和卡片。候机时翻了翻,才发现有一张卡片居然是水彩卡纸手绘的那粉丝大概是某个圈内大触,卡片正面画的是他,背面画的是温祝余,画风灵气十足,卡片上还有浮印,是一个瓦当的形状,字样是长生无极、长乐未央,十分精美用心。

温涯看得心中触动,拍照发了朋友圈,结果没想到胡涂涂跟程宁宁两个冲来先后嗷嗷尖叫,说他翻粉的牌子了。

程宁宁认真给他科普了一遍长生无极、长乐未央是一部经典的牧温同人小说里的虐梗,是一篇讲牧长风与温祝余的时代过去数千年后,一个年轻的后辈修士误入一处大墓,不识墓主,却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很多墓主的秘密的故事,万字短文,淡写轻描,却一句一刀,堪称入圈必读经典之作,还盛情推荐他也来读一读。

温涯没什么代入感,总觉得听着不像是自己的事,倒是更像是书里的那对闷葫芦,不过见她转了链接过来,盛情难却之下,也便将链接点开了。

结果就这么在候机室被虐得猛汉落泪,只好尴尬地戴上墨镜到处找纸。

刁学妹递了纸巾给他,弯下身试图从墨镜底下看看他,试探着问:吵架了?

乐乐也闻声赶来,从另一侧的墨镜底下看他。

温涯:是语言所难以描摹的尴尬。

温涯说:不是,我在看书。

刁学妹好奇地问:什么书这么解压? 温涯:这根本没法说。

难道他要说他刚刚看着他的长风孤独陨落,寿终之时身边无亲无友,独自建起一座大墓,在墓中用砖石复建霜雪峰上的小屋,屋檐的瓦当上是他为了给温祝余祝寿亲手刻下的长生无极、长乐未央吗?

那篇小说与其说是其中的感情戳人心肺,倒不如说是那种深刻的孤独。

而他总是很惧怕去想象他所经历过的孤独。

牧长风有亲有友,尚且不能忍受一个没有他的世界,何况是像故事中那样残忍地让他失去所有的亲友,独自居于一座暗无天日的大墓。

如今想想,涂山的狐狸竟想让他不能与他同返,当真是无异于杀人诛心之恶。

温涯叹了口气,心中虽然厌于与人相斗,但想想如若自己不能与他同返,长风该当如何,却也觉得振奋清醒了许多,甚至有点想把那人揪出来按在地上爆锤一顿。

下午,他在首都机场落地回家,进门就被牧野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温涯双眼被他宽阔暖和的掌心蒙着,感觉到房间里温度很低,不由得有些意外,心说家里的空调什么时候开这么低过,逗他说:终于舍得给我开空调了?

牧野也笑了笑,却把什么东西戴在了他的头上,凑近亲了亲他的耳朵,低声说:昨天说好的。阿沿,咱们回家了。

第116章

眼镜,温涯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

不过当他真的睁开眼时,却还是为眼前的场景震撼不已。

那是霜雪峰的山崖,云雾中隐约能见灵山诸峰,红顶白羽的仙鹤振翅而飞,回过头,便是三间小小的木屋,木屋底端稍稍架高,廊下有半旧的纸灯,雪地上还能瞧见瓜瓜深深浅浅的足印。

雪花簌簌飘落,空气湿而凉,好像只有伸出手,就能真的接住雪花。

温涯站在原地,呆呆怔怔,眼眶发酸,一时竟不知是真是梦。

他离开霜雪峰已经很久了,如何还敢去期待,可以见到一个与昔时一模一样的霜雪峰。

这样的礼物,真的太珍贵了。

牧野牵着他的手,与他在崖边坐下,说:工作室建模做的,早就想送给你了,不过最近才刚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