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2 / 2)

秦掌院知道,他这是要让自己去拖住王县令,于是点头:好,人要是真有用,就交给禁卫军,料那王志铭也不敢从禁卫军手里夺人。

城南是县城里的贫民区,这里的房屋与沈嘉他们白天看过的都很不一样,大多数都是木头房子,有的简陋的用篷布搭着,不过这些棚里都没有人,听说因为下雪,县令大人怕他们出事,都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从这一点上,沈嘉还是挺赞同王县令的,如果不是那两千石粮食有问题,他一定也会以为王志铭是个好官。

快到了,就在前面。路过一片棚户区,沈嘉他们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小屋前,从外头看像是谁家遗弃的房屋,破败不堪,很难想象这里能住人。

在这儿?沈嘉疑惑地问。

对,我们跟踪他来到这里,亲眼看到他进去的,也问过周边的人,说他平时就住在这里,这里以前是一户员外郎,后来搬家后宅子就没人管了。

咳咳站在没有门的门口,沈嘉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潘辰和潘默先一步走进去,确认没威胁才敢让沈嘉进去。

里头比外头看起来更破,他们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住在屋子里,而是在回廊的一个角落,用几件破棉衣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咳嗽声就是从里头传来的。

老刘头,我们带人来了,你出来吧。潘默走上前说。

里头的人顿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只干枯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半张丑陋不堪的脸。

潘辰将沈嘉拦在背后,小声解释说:这人脸上有烧伤,大人别看。

不碍事。沈嘉不怕这个,走近几步说:大叔,听说你有事要告诉我们,可以出来说一说吗?

你是谁?那人警惕地问,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

潘默没与他客气,伸手将人从破棚子里拉出来,沈嘉这才看到他的全貌,脸上和手上都是烧伤,从样貌看就知道是非常严重的烧伤,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棉衣,像是哪里捡来的,背是弯的,一只眼睛还是瞎的,如果是晚上看到,绝对会吓到一群人。

沈嘉尽量保持平静,怕惊吓到对方,轻声回答:大叔,我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来北地巡视的,你有话可以尽管与我说。

就你?老刘头显然不信,他就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钦差,长得跟富家公子哥似的,能帮他什么?

放肆,我家大人是户部郎中,五品官员,上达天听,你有话就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潘默呵斥道。

老刘头噗通跪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沈嘉问:那你有权利杀了王县令吗?

沈嘉皱了皱眉头,如果他犯了死罪,我会送他回长安受审。

哼,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沈嘉摆摆手,阻止他说: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算了,我完全可以把你送给王县令,或者当做没见过你,要不要说在你,能不能完成心愿得看你说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敢说假话,那本官也绝对会让你过的比现在还惨。

呵呵,比现在还惨?那是什么?我苟且偷生一年,要不是巨大的仇恨支撑着,我根本不想活,活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不如死了!

沈嘉看看四周,也每个能坐的地方,于是让潘默带他出去,找了一座普通的茶楼坐下。

老刘头的身体应该很差,总是咳嗽,说几句就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沈嘉给他倒茶,对方也没看他,目光落在空中,像是怀念,又像是回忆。

去年秋天,北方来了一伙鞑靼士兵,大约一千人,他们夜袭了我们小镇,见人就杀,我们整个小镇只逃出了一百多人,大家无家可归,只能往南边走,可是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和我们一样遭难的百姓,后来听说,周边不少村镇都遭了殃,逃亡的人数有大几百。

原本我们是要去县城的,可是县老爷听说有鞑靼兵来袭根本不给开城门,我们无法,只好继续往南走,可是无论我们经过多少地方,没有一个官员肯收留我们,他们有的怕我们是鞑靼的奸细,有的怕受我们牵连,引来鞑靼兵,好一些的会给我们粮食衣物,差一些的直接将我们赶走。

就这样,我们一路南下,最后是通州县令收留了我们,我们以为这下好了,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好官,这一路我们饿死冻死了几百人,走到这里来的只剩下两百多人了。

王县令将我们安置在郊外的土地庙,那里香火鼎盛,土地庙建的很大,一开始还有善心的百姓给我们送粮食和衣物,王县令也慷慨地拿出粮食分给我们,甚至说,等过了冬天,就给我们分些土地,有官府帮助,不怕挨不过第一年,等有了收成就好了。

我们这一路长途跋涉,又是饥寒交迫,不少人都生了病,一开始也没人在意,死几个人也正常,缺医少药的,谁能斗得过病魔呢?可是有一天,一个大夫突然说,那些病死的人并不是得了风寒或是其他病,而是瘟疫刘老头说到这里忍不住哭泣起来,沈嘉也基本能预料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等老刘头说完,沈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让潘默和潘辰带老刘头找家客栈住下来,这个时节冷的厉害,大多数行人都从头包到脚,想认出来都不容易。

大人,咳咳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沈嘉扶他起来,将身上的斗篷披在他身上,说:您放心,王县令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回到县衙,秦掌院还没回来,沈嘉一刻也等不了,直接杀去了王县令的书房。

沈大人回来了?买到您想要的那块玉佩了吗?买玉佩是沈嘉找的借口,他身上穿戴精致,会为了一块玉佩出门也不奇怪。

沈嘉嗯了一声,进门后坐到秦掌院身边,将昨天他给自己的账本拿出来,砸在王县令脸上,这账本本官仔细研究过了,王大人做的很用心,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

这这,下官冤枉啊,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嘉淡淡地将潘辰他们昨天去打探的消息说出来,不容王志铭狡辩,你也不用找任何借口,我们来的突然,查账也是临时安排的,你能安排几个人,但不可能堵住所有百姓的嘴,若是王县令还有话说,我们不如多找些村民来问问。

秦掌院摸着胡子笑了一声,做假账而已,王县令紧张什么,说清楚这些粮食用到哪去了也就好了,总不能是王大人拿去卖了吧?

不不,下官不敢,这些粮食真的是拿去赈灾了,下官可一粒米也没贪啊。

沈嘉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看,粮食给谁了?

这那些粮食王县令看了师爷一眼,后者起身跪在他们面前,凄然地说:两位钦差大人,我们大人心系百姓,从不做贪墨的事情,他每到一处,百姓无不称赞,那两千石粮食确实是捐出去的,去年有北方的流民路过通州,好几百人,大人可怜他们,就收容了他们一阵。

哦?流民?北方来的?沈嘉眼神一闪,嘴角带着笑意问。

是,是的。 多少人?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