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变,大声质问:何人在此喧哗?
赵庭看到他时笑了笑,等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时,笑容顿时僵住了,他身体慢慢往旁边挪,试图用柱子遮住自己的行踪,只希望那人没看到自己。
可惜为时已晚,赵璋朝他勾勾手指,赵庭不得不跑过去,低着头等着皇叔训话。
赵璋并未斥责他,只是将他护在身边,然后看着沈嘉去处理矛盾。
本官再问一遍,何人在此喧哗?发生了何事?沈嘉身上还穿着官服,这里大部分人都见过他,因此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言语激烈地说:在下听说此处有人开班授课,且谁都能进,于是好奇就来看看,没想到台上的先生竟然比在下还年轻,此等资历哪配做先生?不是误人子弟吗?果然,听完一堂课,在下听得莫名其妙,这等文采还敢出来献丑,实在不知所谓,然,在下只是批评了几句,这几位就对在下群而攻之,那位彪悍的大叔甚至还踹翻了桌椅,实在是有辱斯文!
沈嘉目瞪口呆地听完他发的牢骚,基本能断定,这是一个书呆子误入了专业课堂,听不懂还嫌人家老师没水平,他突然笑了起来。
其余围攻者也笑了,他们刚才只是听这年轻人批评佐主事有些生气,没想到是这样的。
佐姜毅亲自上前解释道:这位兄台,在下乃是户部会计司主事,此地这段时日授课的内容是账房先生学的,你不是账房,听不懂是正常的。
那书生愣了愣,账房?记账?那为何我同伴介绍我来此处?我还以为是文人聚在一处的诗会。
沈嘉猜,这书呆子恐怕是被人耍了,好脾气地说:那你不如回去问清楚了再说,且我这学堂不收外行人。
那书生满脸涨红,朝众人做了个揖,是在下的不是。他又朝佐姜毅慎重地道了歉,实在深感抱歉,俞某真心不知是如此的,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众人见他认错态度好也就不计较了,何况沈嘉出现在这里,他们也懒得搭理一个走错门的书生。
那书生跑去将被踢翻的桌椅扶起来,又再三道歉,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一般,沈嘉这才注意到他长的挺俊,撇去那身呆傻的气质也挺赏心悦目的。
咳咳赵璋用力咳了两声,沈嘉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对那书生说:不必如此,一场误会而已,下回别如此莽撞就是了。
在下高盛鸣,今日多有得罪,就此告辞。年轻书生落荒而逃,在场众人迅速将沈嘉包围,开始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沈嘉指了指门口的小黑板,大家有问题可以去那儿记下来,相同的问题就不必重复记录了,每日本官都会对你们提出的问题作出解答,你们明日来就能看到了。
他毕竟不是专业老师,平时也忙得很,每天能分出一点你是来答题解惑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这样做也有利于保持生源的积极性,免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其他人都走了,但有个老人家却没走,反而走到沈嘉面前,犹犹豫豫地问出一句:请恕草民多嘴,沈大人要做出如此变革是否真的有意义呢?草民做了三十几年的账房,自问已经对记账方式了如指掌,并未觉得哪里不妥,不明白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改变。 沈嘉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那老先生听了几堂课了?
惭愧,今天是草民第一次来这里。
那您听完了有什么感受呢?
老人家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有些地方听不太明白,人老了,脑子转的比较慢,但总体来说能接受,也觉得挺有道理,可想不出多花时间做这些的意义在哪?不做不是也可以吗?
沈嘉笑着点头,这是许多人都会疑惑的地方,任何一项新事物都是需要接受时间的,人们对新事物普遍的想法是: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学?按照原来的做法不可以吗?上头的人真会折腾!
沈嘉当初在单位里就经常有这样的牢骚,可见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不愿意做熟的东西轻易改变。
不知老先生在哪里高就?
不敢当,草民那是雍和商会的账房,您未必知晓。
雍和商会?本官知道的,城里最大的车马行就是你们家的,而且雍和商会东家听说是南方人,经营广泛,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大商会。
大人过奖,草民的东家生意确实做的挺大,就今天听到的这堂课而言,如果要将我商会所有贵重资产做出分摊,恐怕不是件易事。
那你们对于购置的贵重的资产可有额外登记造册?是否每年有清点呢?
除了房租家具,似乎也没什么值钱的大件,而这两样是天天看得见的,无需清点。
却也如此,那既然老先生也说没什么值钱的大件,为何又觉得麻烦呢?
老人家顿了顿,有些尴尬,确实,他前面嫌东西多后面又觉得东西少,前言不搭后语,都是为了逃避麻烦,可见是自己的问题。
他朝沈嘉做了个揖,是草民狭隘了,大人见谅,草民每日会抽空来学习,端正态度,积极配合。
沈嘉点点头,像雍和商会那样的大企业,沈嘉是肯定要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步调走的,而且必须做第一批典型,今天就算他没来,自己也要派人去请。
第六十九章 朕不怕!
从茶楼出来,赵璋伸手拽住正准备开熘的赵庭,冷冷地问:跟朕回宫,还想跑哪儿去?
赵庭近来与他接触颇多,已经渐渐放下了戒备,大着胆子说:皇叔,半日时间还未到,侄儿可以等午后再回宫,您先回去吧。
赵璋皱了皱眉,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赵庭还以为他是怪自己不听话,朝一旁的沈嘉使了个眼色,后者笑着说:小王爷是与家母有约吧?
赵庭立即点头,是是,本王与沈老夫人说好了今日到她家中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