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作甚?宴会上已是失态,万不能再让情绪脱离掌控了。
祁炎蜷起了手指,盯着纪初桃毫不设防的睡颜看了许久,方长舒一口燥热之气,倚在榻边闭目休憩。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捂了薄汗的里衣黏腻,纪初桃迷迷糊糊醒来。
手里好像握了根硬硬的东西,闭眼捏了捏,硬中又带着骨肉特有的温热弹性。
睁眼一瞧,看到一只戴着玄黑镂金护腕的手,再顺着这只熟悉的大手往上看,一袭玄黑武袍的冷峻少年逆着熹微的晨光,眉目锋利,正倚在榻头,好整以暇地看她。
第31章 花灯 二吃醋
“……祁炎?”
纪初桃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这样独处寝房依偎的画面,只有在梦里才时常见到。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祁炎的眉目尚存少年锋芒, 而梦里的他则更为成熟稳健些。
反应过来自己握着他的手睡了一晚,纪初桃脸一热, 松开手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香在侧, 根本不能好好睡觉, 熬了一宿的祁炎嗓音有些低哑:“昨天不是殿下一直拉着臣的手, 哭喊着要臣陪殿下吗?”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那只空荡荡的手上,淡淡收回,蜷起手指, 将少女留下的余温握在掌心。
听他这么说,纪初桃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昨天宴会,她被恼羞成怒的北燕使臣挟持, 命悬一线, 满殿文武束手无策,是祁炎挺身而出救了她。
那时她被掐得狠了, 又怕又疼,惊悸到失了魂, 将祁炎当做梦里梦外唯一的依靠,死拉着不肯松手,连高烧昏睡时也……
糟了,没对他做什么罢?
想到此, 纪初桃悄悄打量着祁炎齐整的武袍, 不放心道:“昨夜本宫烧糊涂了,可曾冒犯小将军?”
少女睡后的嗓音轻轻软软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歉疚。
祁炎的视线落在纪初桃幼嫩的脖颈上, 那里有几处明显的指痕,即使太医已经上药化瘀过了,掐过的青紫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晦暗了一瞬,掩饰般调开视线,手捂着后颈活动了一番,垂着眼看着乌发铺满绣枕的小公主,“若是冒犯过,殿下可要负责?”
话一出口,他和纪初桃皆是一愣。
这是什么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轻佻的话?
祁炎皱眉想着,只盼纪初桃没有听见方才那句话才好。
但她显然是听见了,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往被褥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眼和红透的耳尖。半晌,强词夺理道:“小将军衣衫齐整,想来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声音闷在被子里,瓮瓮的,底气十分不足。
这种时候,应该担心她自己的衣裳才对罢?
祁炎握拳抵着鼻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半晌定神,他幽沉的视线重新落回纪初桃身上,岔开话题道:“臣有一个请求。”
“你说。”纪初桃忙道。
祁炎不是第一次救她了,便是有十个请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能否请殿下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昨日宴会,是臣发现了献图的端倪。”他低沉道。
“为何?”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邀功机会,纪初桃讶异道,“你不想借此功劳,官复原职么?”
祁炎沉默。
他走了那样一条路,无法对她说出实情。
大概看出了他的为难,即便心中万千疑惑,纪初桃还是轻轻应允道:“好,我应允你。”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挽竹领着几名伺候洗漱的小宫女进来。
清晨的光线涌入,透过屏风打在祁炎身上,落在纪初桃明亮的眼中。
“殿下,您可算醒了!”挽竹大喜过望,忙过来试探她的额温,“菩萨保佑,烧也退了。”
宫婢们捧着铜盆手巾、衣物鞋袜等陆续而入,纷纷围在榻前,祁炎不得已让开了些,毕竟纪初桃未出阁,他一介外男也不能大喇喇站在这儿看着她穿衣梳洗。 透过宫婢们攒动的人头,纪初桃看到了被挤去屏风外的祁炎。他还穿着昨夜那件沾血的衣裳,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睡好,心里愧疚更甚,忙吩咐挽竹:“你让人带祁将军下去歇息,换身干净的衣物。”
挽竹这才想起来,昨天主子能逢凶化吉,可全靠这位祁将军舍命相救,万万怠慢不得!
遂领命退下,行至屏风外,朝祁炎一福礼,领他去偏殿更衣用膳。
纪初桃抬眼望去,看着祁炎颀长矫健的身姿消失在屏风后,这才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梳洗更衣后,太医又来诊了脉,只道是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她皮肤太娇嫩,脖子上那些凶狠的掐痕约莫要七八日方能消除。
“殿下,您这回真是受苦了!”挽竹用一方丝帕围在纪初桃的脖子上,遮住那几道青紫的痕迹,说话间红了眼眶。
先帝子嗣单薄,儿子们都不省心,夺储时自相残杀已损了大半,皇室笼罩在一片血雨阴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