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奴无能……”管家跪下请罪,王善恭摆摆手,道:“是我叫你伪造现场的,这事不怪你,衙门里终于派来个聪明人,这非常好,破案有望了,我怪你做什么?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史总捕的脸色有些发黑,这王少爷话里的味道谁都能听出来,史总捕哼了一声道:“王二少,伪造凶案现场,这可是重罪!”
王善恭轻蔑地撇嘴笑笑,说道:“没错,我伪造了现场,这又如何?拙荆死得有些不雅,有碍王家的名声,我替她遮掩遮掩何罪之有?”
史总捕想起段飞所猜测的三个地点,心中更是钦服,目光不由向段飞望去。
段飞哼了声,道:“破案要紧,这些旁节之事我也懒得与你们纠缠,现在你妻子已经下葬,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快带我们去真正的凶案现场吧。”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王善恭不解地问。
段飞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王二少真的聪明呢……这个伪造的现场过了那么久我还能看出如此多的破绽,何况那个真的现场?说不定破案的线索就在这个现场中,话已至此,你再推三阻四的话就是真的有意阻挠官府办案了!莫非二少爷认得凶手?”
“莫要血口喷人,既然你想看,那就由得你吧。”王善恭终于让步,将段飞等人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拙荆就是在这里死的。”王善恭一指床沿,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地上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干净,段飞发现木地板都被撬开换了新的,这个王善恭还真会清理现场啊。
“这个王家的人怎么都喜欢铺木地板啊……”石斌蹲在段飞身边,摸着光滑的木地板小声嘀咕道:“若是弄花了岂不是又要换过?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段飞心中一动,这王家果然很喜欢铺木地板呢,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几乎家家都铺木地板,因此段飞并未在意,这个小问题却被石斌发现了,不过明朝时候的富贵人家到底流行木地板与否段飞并不了解,而且与案子似乎也没有关系,段飞听过便忘,也没有放在心上。
“除了木地板,这个卧室之中二少爷还换过什么东西?”段飞东张西望了一阵之后随口问道。
“没了,我都不打算在这住了,还有什么好换的?”王善恭也随口答道。
“胡说!”段飞冷笑道:“既然不想再住,为何要将地板换了?这个紫檀木的床漆色尚新,味道都还重得很,难道是旧床新漆?二少爷,这些东西都与你夫人名节无关,你到底还要隐瞒什么?”
王善恭眼珠子一阵乱颤,他回答道:“是换了新的又怎样,死过人的房子,我把所有东西都换了又能说明什么?你分明是找不到线索便胡搅蛮缠,看够没有?我辰时要会客,需得先补一觉,你们没事就到别处看去吧。”
此刻天色已微微发亮,段飞吸了口气,再仔细地看了一圈,正要收回目光时却突然有所发现,他走上前向窗户认真看了几眼,随后便告辞出来。
王善恭只送他们出了卧室,然后便重重将卧室门关上了。
“这样的人也叫善恭?”郭威喃喃地道:“这样的人做生意居然没没有仇人?”
“也许是死了老婆心里比较烦吧。”严捕头道:“总捕大人,接下来我们是否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忙了一夜,天都快亮了。”
“不急,还有一件事……办完之后再去休息吃早餐不迟!”段飞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停下脚步,回头向王善恭卧室侧前方的小花园看了看,似乎找到了目标,他快步走入其中。
天色才蒙蒙亮,大家疑惑地举着灯笼跟着段飞走进了花园里,只见段飞目光在花园中游走,偶尔还回头向王善恭的卧室看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大家正疑惑着,段飞突然喊道:“二少爷,请把窗户打开。”
王善恭很快推开窗子望出来,不耐烦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在我花园中做什么?”
段飞顺着窗户望进去,找到了一个可以看见床沿的地方,笑道:“多谢二少爷开窗指点,我想我应该快找到了……”
他回头亲自举起灯笼找了找,很快便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找到一个扁形的创口,有点像是剑尖留下的痕迹,但是创口似乎比剑尖窄小并且更深些。
段飞欣然指着那个创口道:“总捕大人,我想把这个创口带回去研究研究,这是目前在凶案现场发现的唯一物证了。”
史总捕二话不说地拔刀,先一刀砍在那创口的上方一寸处,再一刀砍在创口下方一寸处,那株小树哗地声倒了下去,段飞正要赞叹史总捕的刀法,却见那树身断口处竟然渗出鲜红的汁液,就像鲜血一般。
第〇三六章 【武林高手在大明】
“血,树流血了!”石斌吓得咋呼起来,其他捕快也觉得很诡异,一个个望着流血的树作声不得。 这时只听王善恭怒吼道:“你们干什么,赔我种了十年的龙血树!”
段飞最先明白过来,他一拍石斌的脑袋,呵呵笑道:“笨蛋,这是名贵的龙血树,那些不是血,是树的汁液!晒干后是一种药材,好像是叫血竭的,现在光线不好,又有灯笼照着,所以才看起来象血一样。”
大家这才恍然一笑,段飞将被砍成了个短短的圆柱形的一截树干拾起来,笑着对王善恭拱手道:“二少爷,不好意思,这是现场的证据,我们有权带走,二少爷好好安歇,我们走啦!”
大伙儿扬长而去,从门户森严的王家出来之后段飞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怎的,在一个个王家来回穿行了一夜,心中却总是好像被石头压着一般,很不舒服,直到出来站在大街上才好受了点。
石斌好奇地望着段飞手里的证物,说道:“飞哥,你怎么知道花园里会有证据的?”
段飞笑道:“我是猜的,没想到还真猜对了,不过我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猜,据我推测,王善恭老婆死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挣扎打斗的……”
听到这话的人纷纷发出男人特有的‘哦’声,一脸恍然大悟又十分暧昧的表情,段飞踢了石斌一脚,失笑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想这位王二夫人是会功夫的,她与凶手打斗时破坏了一些家什,比如那个旧床,若非那床被损坏,何需另换一张?从床损坏的痕迹中本可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可惜王二少爷绝不会配合的,就算问起他也会推说那床已经被剁成柴禾烧掉了,碰到这么一个不肯配合的死者丈夫,我也没辙了。”
史羽峰苦笑道:“也许他对我们有些成见吧,毕竟这案子拖太久了,阿飞你继续,我也想听听呢。”
段飞点点头,说道:“就在我失望地想离开时,我突然发现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的光线有明有暗,于是发现窗纸有一块比较暗,似乎因为破损而在后面又补贴一张,双层的窗纸自然没有单层的透光,那补起的窗纸差不多有拳头大,我当时已毫无办法,看到窗户上有这么一个洞,我就在心中猜想,究竟是什么东西把窗户弄出这么个口子来呢?”
“风是不可能了,我站在窗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处破损很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开的,于是我突发奇想,莫非有人扔了把飞刀将窗纸划破了?为免误判或是被王二少爷阻挠,我便没有吭声,看清楚方位后告辞出来在那小花园中试着寻找线索,因为隔着窗户所确定的方位很模糊,于是我又叫王二少爷把窗户打开,有那张床作为对比,目标就明确得多,于是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旧伤痕。”
“据我猜想,这应该是某种暗器留下的,比如飞刀或者袖箭,等我找个木匠把龙血树自愈的硬疤挖掉,就可以找些胶泥塞进去,等胶泥干了再小心取出模子,就可以得知这个凶器至少尖端是个什么样子,再找个武器行家一问就知道大约是什么凶器了。”
多数人听到这里才恍然点头,石斌和郭威等几个捕快眼里都露出毫不掩饰的钦佩,严捕头和史总捕也不禁竖起大拇指对段飞道了声厉害!
“我去找木匠!”石斌道。
“我去找铁匠铺!”郭威道。
段飞笑道:“别急,大家累了一夜,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些东西慰劳慰劳肚子再说。”
案子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突破,但是大家对破案的信心大增,无不欣然从命,连总捕史羽峰也不例外,总捕也是捕快,平时只负责维持治安抓抓小偷,总捕与普通捕快的区别只在于去抓的犯人级别不同而已,史羽峰并不善于破案,能有替他拿主意他还巴不得呢。
虽然这时才是卯时初(凌晨五点),但是天已经渐亮,勤快的店家早已开始准备早餐,大家找了间铺子,热腾腾的蟹包很快便端了上来,再要一碗皮蛋肉花粥,光是嗅到那香味,已经让忙了一夜饥肠辘辘的人馋虫大动。
大家此刻已不管什么官品级别了,呼噜噜一阵好吃,那吃相着实难看,幸好现在行人稀少,否则一府总捕,堂堂的七品官,居然在街边小店狼吞虎咽,被人看到可是要危及官声,甚至被人弹劾丢掉乌纱帽的。
史羽峰吃得畅快,拍拍肚皮大笑道:“哈哈,这半个月来就属今天这顿吃得最香了,王家摆的海鲜全席我都食不下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