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有些不安的背着手, 这个时候的卡彭特正背对着她在第二层甲板上面指挥船员搬动着空木桶,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第二层甲板大部分的空间都是用来存放各种食物和武器|火|药|,因为这一层相较于顶部露天的甲板, 和最底层是最为干燥的一层,船员睡觉的地方也在这一层,是吊在各种支撑木柱之间的简陋吊床。
本来轮班休息的船员这个时候已经被卡彭特从吊床里面强行叫起来帮他干活,船员们除了搬动木桶,还要不断的朝里面倾倒木头燃烧之后的灰烬。
“卡彭特?”看他没有回头,安娜就又叫了一声
但好像是因为杂音很大,这一次卡彭特也并没有回头, 安娜又说了几遍他也没有听见的样子,安娜只好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臂:“卡彭特!”
卡彭特这才回头, 他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虽然回头了但目光也没放在安娜身上:“哦, 是说要在哪里停靠对吧。”
所以你一开始不是都听见了的么…安娜也懒得问卡彭特为什么之前不搭理她, 怕被他逮住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题。
“恩…在要出东部乃塔力海域之前, 有一个叫妥缇的地方,亚里说那里是东部罪犯和海盗汇集的港口,柯丽娅可以停靠在那里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去附近的地方补充物资。”
卡彭特用鼻子嗯了嗯:“我知道了, 你上去吧。”他背对着安娜挥了挥手,没有要继续和安娜说话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淡, 安娜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卡彭特不叽叽喳喳的她就觉得
很不安,再加上刚刚亚里对她说的那些话……会是她的选择错了么?
可是不管怎么想,安娜都不认为她还会想选其他的路,比如亚里所说的完全改变现在的身份,去到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她的地方重新生活。
换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以前安娜的确应该会选择这样,重新回到平淡的生活之中,努力忘记发生在她父母身上的事情,将那当做是无可抗力的……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卡彭特终于又回头了一次,这次他看向了安娜“没看见都在忙么?”
“……我还要去帮亚里拿个东西,他房间是在这一层对吧。”
“拿什么?”卡彭特皱眉
“说是他放在床头边上的一本书……让我帮他拿过去就行,怎么了?”
“没怎么,在那边。”说着卡彭特就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拿了就快点上去。”
“……”怎么老是赶我,安娜不太想就这样从卡彭特身边走开,就又探头探脑的待了一会儿“不过你在让他们做什么啊?” 她看着依旧忙着搬运调整木桶的船员。
“修理木偶的准备工作。”
“……”
“……”
好吧……看来真的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安娜只能朝卡彭特刚才给她指的方向走去。
安娜没有看见在她离开之后,卡彭特就转头一语不发的看着她的背影,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出来他心情有些烦躁。
会这样是因为卡彭特全都听见了,亚里对安娜说的那些话,其实早在亚里第一次对安娜说的时
候,杀死了海尔默的那一天卡彭特就听见了。
他的身体构造早在更换了第三颗吸血鬼的心脏之后就已经微妙的改变了一些,不论是视力还是听觉,或者体能都比平常人敏锐迅速很多倍,就算亚里再怎么压低声音,只要他愿意,就能够听清楚……
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
………… 亚里的房间在这一层最尽头,是船身尾部的一个小房间,这还是安娜第一次进亚里的房间。
和卡彭特的那夸张的怪异屋子不同,亚里的屋子里面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大橱柜,床是由嵌入在船壁之中的大柜子改的,柜门被拆卸了下来,一个人刚好能够躺在里面。
东西也不是特别多,安娜只是稍微找了一下就看见亚里要让她拿的书在哪里,是一本记载东部航路情况的书籍,里面不同的页数之间都夹着很多随手撕下来的小纸片,看起来亚里之前就一直在翻看这本书。
果然和卡彭特不一样……亚里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的样子,虽然平时有些看不出来,可能还是因为和卡彭特待久了,脑子和卡彭特一样偶尔会习惯性缺一根筋:“……”
在安娜把那本航路书拿起来后才看见下面压着一本十分老旧的神学书:“这本是……”安娜想要拿起来看一下,但是那本书实在是太过破旧,侧边不知道已经被用线反复固定了多少次,并且也看得出来曾经被水严重的浸泡过。
安娜伸手轻轻翻起了开头的几页,书里面还夹着很多页折起来的纸,上面用墨水写的字迹已经完全晕染开了,根本不知道写过什么东西,但亚里依旧好好的保存着。
这个…肯定是亚里他父亲的书……
亚里他有后悔过么,如果是他的父亲,肯定不会希望他在逃出去之后活成现在的样子……
仅仅依靠着卡彭特的破罐破摔的生存方式……已经不用说是有多么病态了,而是这种方式的存在就是错误本身。
就算是亚里已经劝说过她,但安娜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放弃卡彭特,只要有他,抓走她父母的人、将他们吊上木十字的人、放火杀死他们的人……施行这种滥杀制度的人
她能看见他们的鲜血从剖开的皮肤中喷涌出来,能像亚里一样亲手将仇人的尸骨用铁链捆扎吊挂在船外。
这种想法自然从来都没有从她的脑子中散去过
安娜静静的在屋子之中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将破旧的神学书合上,转身离开了亚里的房间。
……
…………
“醒、醒了!少将醒过来了!”
吵死了……给我安静……
虽然想要这样说,但才睁开眼的威廉感觉自己的嘴唇干渴到像是被火烧灼过一样,根本没办法开口。
好模糊…眼前的东西,他咳嗽了几声想要从床上撑坐起来,但现在他甚至没办法挪动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