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白色的沙滩上,周围是青绿色透亮的海水,我们漂到了一座浅滩岛屿上,和那时候噩梦般漆黑的暴风雨夜不同这里到处都是阳光,我以为我们逃出来了。
“但当我转头看向旁边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具泡到发胀的青紫色尸体,我的左手紧紧的拉着他的右手,那是尼拉。”
“我想尼拉在这里的话摩乌玛肯定也在,所以我把尼拉抱到了岛屿中间远离海水的地方,在让尼拉躺好后我沿着这座小岛的海滩来回走了四次,一边呼喊着摩乌玛的名字一边走。”
“到了晚上我还是没有找到摩乌玛,我只能回到尼拉的身边坐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实说我总觉得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只是个噩梦,可能我再睡一觉就能醒过来了,所以我躺在尼拉身边开始睡觉,但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变,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甚至依旧不知道我的父母,阿曼狄,娜古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于是我开始哭,我跪在尼拉的身体旁边乞求他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说我害怕,我说我想回家,都没有用,没人回答我。”
“最后我只能把尼拉带到了岛上有泥土的地方埋了,但我留下了他的上衣,那件脏兮兮的白色内衫,你也见过,就是我叠起来放在床下面的那件……我蹲在海边洗了很久才稍微把它洗干净点,其实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意义,毕竟它不尼拉,它只是尼拉穿过的一件衣服。”
“后来我上了一艘海盗船,因为他们刚好停靠在这个岛屿附近清点船上的奴隶,顺便将得病的奴隶抛下……他们的船长叫做卡彭特,是一个年过半百但身体依旧强壮的东部人,他带上了我,让我替他们打下手。”
“那之后我常年待在东部,对别人都只是说我是从奴隶船上逃出来的,我需要隐藏身份,因为我有自己的计划。”
“在卡彭特的船上待了十年后,我发起叛乱夺走了卡彭特的两艘船,他被我勒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那之后我就用了卡彭特这个名字,我继续扩大船队的规模,收纳死刑犯当船员,给他们金币和女人,让他们甘愿替我卖命。”
“三十二岁的时候我的船队终于达到了一个能够攻城军队的规模,然后这就是我计划实施的时候了,我在布尼塔举行祭奠的时候带着所有人攻打了进去,就像他们那天所做的一样,我掳走了国王,但损失了几乎所有船,还把自己的命搭给了耶底戈。”
“布尼塔为什么要违背承诺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我也从国王的嘴里知道了,布尼塔的统一是因为和无名的神签订了献祭条约,每隔十年左右就需要大规模的血祭才能保证布尼塔的强盛,而我的国家就被他们看中成为了下一个血祭的地方。” 不管是他,还是安娜,都是那个所谓的‘血祭’的受害者。
卡彭特抬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权杖:“这个就是我和尼拉、摩乌玛他们那时候偷出来的降临权杖,是我们国家国王所持有的东西,我花了很多时间在才某个布尼塔的贵族家中找到它,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消失了,唯一剩下的能够象征国家权位的东西也沦落到放在别人家里充当不怎么重要的摆设……”
“那之后我就在想,的确,自己复仇的话能做到什么呢?我只能杀掉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而已,但是如果让耶底戈来,他能带来的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覆灭,一切让我仇恨的东西都会消失……”
“即便是现在,我的那些想法也还依旧在脑子里面。”卡彭特抬手抱紧了安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安娜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如果被乌提尔听见的话,他肯定又会生气的说她纵容卡
彭特“……总会有办法。”
听见安娜这样说卡彭特终于笑了一下:“乌提尔那家伙不会喜欢听你这样说的。”
“我知道……”看见卡彭特笑安娜才松了口气“不过我有个问题,我现在是该叫你门罗,还是卡彭特?”
“你喜欢哪个名字。” 卡彭特笑眯眯的反问“你的话叫哪个都可以。”
第121章 身世
“意思就是说你其实算是耶底戈的血亲?”
乌提尔心情复杂的看着卡彭特,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卡彭特长得和耶底戈那么相似。
所谓的孩子像舅舅
“谁知道, 但那时候我们国家的祭司历代都是我们家的人担任, 他们说我们是武神延续下来最纯净的一脉血, 所以我想可能就是那样吧。”卡彭特现在的心情可比乌提尔复杂更多,他才对安娜把家底都翻干净了……“但那不该是你关注的地方吧。”
“没有, 我只是在想难怪耶底戈为什么只能成功的附着到你的身上了。”
“你这个说法让我觉得有点恶心。”卡彭特总觉得乌提尔这家伙会做些什么事情, 或者说他已经做过了, 毕竟乌提尔在内海的时候自己离开过一段时间,他去另一座岛上除去找那些古籍, 没人知道他还另外做了什么。
“说起来、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在意。”坐在旁边的安娜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那个很像柯丽娅的幻影、三次都出现在同样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想着也许她是在提示我什么, 结果也的确是这样的……你们不觉得很可疑么?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的确是非常值得在意的事情, 但可惜卡彭特和乌提尔都罕见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卡彭特有些暴躁的将面前的木桌面抠得咯吱咯吱响,繁杂的事情像是洪水一样全部一股脑的扑到他身上,还待在洛底斯冰狱中等待他们救援的亚里、追赶在他们身后的海军、耶底戈迫在眉睫的复活、他依旧没办法为了安娜放下复仇的心态、莫名出现在‘柯丽娅’上长得像柯丽娅的幻影以及随时随地都在将他逼到悬崖边上的乌提尔。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这些问题能用他的死亡来解决那该多轻松,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倒不如说如果他在现在死了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糕,这一百多年来卡彭特一直在为了让耶底戈的意识苏醒而四处杀戮破坏, 经过那么多年那份意识早就处在濒临唤醒的程度了,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坛毒蛊,卡彭特是那个密封的坛子,而耶底戈是被养在里面的毒蛊。
在蛊还未成熟的时候即便坛子被打碎也无伤大雅,但现在蛊已经趋于成熟了,那么坛子被忽然打碎的后果是没办法设想的。
进退两难,卡彭特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
“别扣桌子、”安娜伸手把卡彭特的手从桌子上拿起来, 她知道现在卡彭特肯定很心烦意乱“你指甲缝开始流血了。”
“烦躁也没有用,你该想想下一步怎么做了。”乌提尔的视线在安娜和卡彭特之间游走“鉴于你那个让人郁闷的性格,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耶底戈已经有苏醒的征兆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海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洛底斯冰下那头沉睡的野兽,那是乌提尔最忌惮的东西,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蒙克特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亚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更了解那匹眷属野兽,乌提尔想知道如果它真的苏醒了,那么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彻底致它与死地。
当然事情也可以不用那么复杂,只要卡彭特能够在野兽苏醒前将他对于复仇的执念放下,那么不管是耶底戈还是其他那些什么旧神时代复苏的破事就都没有了,明明只要他能够放下……!
所以其实乌提尔也和卡彭特一样,早就陷入了矛盾无比的境地,他知道安娜可能是现在唯一能够让卡彭特改变想法的人了,但他为了逼迫卡彭特做出决定又不得不一次一次将大家都放入危险的境地中,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真的是结束了。
而自然,亚里成为了牺牲品,乌提尔很担心自己要是再将安娜也……那么这盘棋就是他输给了那部分附着在威廉身上的耶底戈,不过担心也没有用,他不能犹豫,不能让卡彭特一直潜意识的接受安娜的纵容而逃避现实。
所以乌提尔在之前一人独自去内海的岛屿上时,除了寻找古籍,他还用了那里仅存的几只信鸟,这些信鸟是岛上的几个老学者同布尼塔的人保持联系的道具,乌提尔模仿那些老学者的笔迹写了‘柯丽娅’当前的坐标和接下来下个会出现的坐标在纸上,绑在了信鸟脚上。
他知道洛底斯的军船肯定还在后面追赶他们,并且伪装成威廉的耶底戈也会有什么动静,那么如果布尼塔的人再派出几艘,迎上从后方追来的洛底斯军船将卡彭特包围住。 这是很危险的情况,但远不及冰层下‘野兽’的苏醒危险,而是刚好能用来刺激卡彭特并且保证安娜不至于死亡的程度。
乌提尔想在这一切结束后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的对安娜道歉,她本不该遭受这些事情。
……
…………
即便长时间行进在海风呼啸的地带,这艘船甲板上的血腥味也依旧缠绕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