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佑一脸歉意,详细说了始末。
“北棘商人确实指出了罪魁祸首是工部之人,中间穿线之人是疾风堂之人。可是张侍郎那个老狐狸,早把有关张府的马脚收拾得妥妥贴贴,将一切嫌疑都指向了工部下级人员。也不知给了那些人什么好处,他们也都乐得当替罪羊。而我千里追凶回来,倒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不得把我拔了才好。”
“疾风堂这边就更是头大。听说沈洛殊已经去追拿罗入景了,我真是既怕罗入景被抓住,又怕他不被抓住。如果抓回来,弄得不好,平阳分舵都得让沈洛殊给端了;如果不抓回来,我又没什么筹码和张侍郎斗。”
“你那件事。关键点还在那把钥匙,水牢只有一把钥匙,由严明堂保管。你能出得牢门,必须是有人用钥匙开了门。我听茗烟说,是严静芸偷拿了钥匙给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却不能这么说,要知道遗失钥匙是死罪。当今皇上虽然是个严厉的君主,却也并非不通人情,严明堂就是抓住这一点,为了保护自己和严静芸,大打悲情牌。那天在朝中,他突然眼泪婆娑,说早已将女儿暗许于你,静芸非你不嫁,如果你死了,他也就失去唯一的女儿了。情知你被冤入狱,然而又圣命难辞,才偷偷先放你出去。皇上听严明堂说得入情入理,而你也的确是被冤枉,也便由了他,还顺道做好事为你们指了婚。”
柳乔阳听后颓然道:“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我若抗旨不从的话,岂不是陷严大人和静芸姑娘于不义了。”柳乔阳神色凝重,满脑子想的都是子卿。
“这一次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张敬殷那个老东西竟然狡猾如斯!”慕成佑叹了口气:“更倒霉的是,这次出门追凶,宫中竟然出了刺客,我被皇上定了个玩忽职守的罪,革了职。好不容易坐上去的位置,如今只好拱手让给别人了。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
严府,严静芸的闺阁中。
“都是你啦,爹爹……”严静芸娴静的脸颊微漾着红晕,向严明堂嗔怪道:“现在全平阳都传开了,说我死皮赖脸要嫁柳公子。”
“哦?难道不是吗?”严明堂慈和一笑,逗戏着看向女儿。
严静芸绞着帕子,赌气坐到床边,羞嗔道:“女儿不依,谁要嫁他了。”
“嘿!丫头!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得过爹爹。”严明堂乐呵呵道:“也不知当初是谁一听那臭小子被抓起来就六神无主了,整天求我救他,最后连钥匙都敢偷。”说着跟了过去:“爹爹这一番心意,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爹~~”严静芸扭过头去,越加娇羞:“那人家柳公子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
“哼!他敢!”严明堂哼了哼鼻子:“你嫁给那臭小子是他的福气,他们柳家还不把你好好给我供起来。”说着,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肩:“你就好好等着做你的新嫁娘吧。哈哈哈!”
听着爹爹渐笑渐远的脚步声,严静芸蹙了蹙融融的细眉,嘟着嘴哼了一声,脸上却荡漾起了蜜般羞涩的笑容。轻轻倒到床上,秀手展开帕子将脸遮住,沉醉在紫莹莹的光影里,梦一般的甜蜜。
☆、第一零四章三问三答 (2253字)
暮色愈沉,寒气渐生。
柳府的东厢房中,嘶哑的咳嗽声一阵又一阵。长久被药石所浸淫的屋子,弥散着阴冷怪异的味道。
“唉……老爷你这病……”柳夫人将空药碗放到一边,轻轻地揉着柳如正的肺部,怜惜地叹了一声。
柳如正躺在床上,伸手覆上柳夫人的手:“我这身子骨看来是真不行了。”疼惜地摩挲着柳夫人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燕儿,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老夫老妻的了……”柳夫人声音有些喑哑:“你好好养着身子,乔阳子卿那边我来劝,那两个孩子一时糊涂罢了。”
柳如正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就算是没几天活了,有些道理我也得给他们讲清楚咯。燕儿,你去把子卿给我叫进来。”
柳夫人深知拗不过柳如正,叹了口气,便出去叫了子卿来。
不一会儿,子卿轻步进了房中,惊慌,疑虑,惴惴不安,难过,痛楚,不知所措……所有的感受随着与柳如正的距离的缩小而成倍地增长着,又被这刺鼻的药味,这凄冷的暮色压抑着,越压越重,终成难以承受的负荷煎熬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