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前人留下的?李祥没听过。

“好,时值初冬,这一句应景儿。”杨蓁也敲了一下菜碟,发出“叮”地一声脆响,“故园残花红满路。”

画屏与卓志欣齐赞了声“好”,徐显炀歪了歪唇角,李祥头顶渗出了冷汗。

卓志欣学着她们敲了一下菜碟:“来日棠梨开无数。”

李祥忽然来了精神:“志欣你说错了,这句话哪里有‘雪’字?罚酒罚酒!”

这人真没救了,一副小人嘴脸,杨蓁轻哂道:“没有错啊,李大哥没听过‘千树万树梨花开’么?”

画屏也道:“就是啊,棠梨说的就是雪,没有雪字却又说了雪,这才是高明之举。想不到卓二哥身为武官,还恁有才!”

卓志欣笑着客套:“哪里有什么才?将将不出丑罢了。可不敢在你们两位才女面前显摆。”

这下李祥再想将将不出丑可就难了,被那三双眼睛盯着,他憋了好一阵,才张口道:“天狗吃个大月亮。”

徐显炀刚喝进口中的酒“噗”地喷了,呛得连连咳嗽。画屏不顾形象地笑倒在杨蓁身上,杨蓁也掩着口闷笑不止,卓志欣想给李祥留几分颜面,可忍笑也忍得着实辛苦,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祥在美人面前颜面扫地,满面通红地绷了一阵,转去晃着徐显炀的手臂道:“显炀你得帮我,你怎忍心看着哥哥如此丢丑?”

杨蓁又蹙起了眉:这人当真是人品低劣,就猜着我家大人同为武官没甚文采,又没有准备,就想拉着人家陪他丢人。

徐显炀好容易止了咳嗽,挑眉道:“我帮你什么?帮你喝酒啊?来来,满上,我替你喝。”

李祥望了一眼杨蓁:“我知道今日我一上来便出言不妥,引了弟妹与画屏姑娘不快,受罚是应该的,可是我们做武官的,哪能与你们才女比试这些?志欣他跟我们不一样,他爹当年还中过秀才呢。”

画屏见他一心想将徐显炀也拉下水,便打圆场道:“罢了罢了,其实李大哥说那一句虽然意境不合,也算不得错的,就不必受罚了。”

未料徐显炀却主动接过话茬:“虽然算不得错,毕竟是坏了前三句的意境,不来个收场未免可惜。”

他也“叮”地敲了一下菜碟,道:“月如初,人如故。”

画屏与卓志欣又齐声赞道:“好!”

杨蓁大感意外,原先她可一直以为自家夫君就是个勉强会读书写字的武夫罢了。

徐显炀撩了他一眼,不无得意:你夫君会的还多呢!

李祥想要拉人陪绑也落空了,只好讪讪地揭过,再说话时就收敛了许多,没了先前那副得意洋洋。

五个人吃喝闲聊,待得酒足饭饱之际,徐显炀忽然很家常很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有件事须得告诉你们,柳仕明已经清醒了。”

柳仕明醒了?柳湘的儿子,那个火烧教坊司、自称如果能被成功救活就知无不言的柳仕明醒了?

屋里霎时静了下来,杨蓁心底暗道:他终于说出来了,诚王为他定下的这一条试探之举,他一定很不情愿使出来吧?

画屏见李祥与卓志欣都露出吃惊之色,便猜着他说的一定是件重要的公事,就放轻了动作,不出声地坐着,琢磨着:柳仕明是谁?是案犯还是厂卫呢?

徐显炀分别望了一眼李祥与卓志欣,接着道:“可惜他人还太虚弱,话都吐不出来,想要问讯也只能再等几天。”

李祥极力敛起吃惊之色,朝画屏那边望了一眼:“恁重要的事,你怎会在此说起?”

“为何不能在此说?跟前都不是外人,不是么?”徐显炀笑道,“画屏妹子,你不知个中内情,只需记得这里的话全都别去与外人说就是。”

人一旦起了疑心,心思就活泛起来了。徐显炀想象得出,他日倘若不能以此事逼李祥露出马脚,他一定会把泄露的责任推到画屏头上,到时也不会再管对人家姑娘的垂涎了。

画屏很痛快地应了声:“徐大人放心,我如今身在王府,有话只与蓁蓁姐一人说,才不会向外人嚼舌头呢。” 徐显炀道:“我也是说出来叫你们跟着高兴些,等过上两日,说不定咱们就能知道那主使人的身份了。”

卓志欣笑道:“这当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好消息。不过还需留心别叫对方的人知道,不然再叫柳仕明被他们灭了口,咱们又前功尽弃了。”

李祥也跟着道:“就是就是,一定要对其严加防范。”

“这话说的不对。”徐显炀微微欠身,神神秘秘地道,“你们想想,若是增派人手将他守得铁桶一般,对方只需稍一探听,便可知道他的下落,到时再买通一个守卫,便可将柳仕明杀害。还是现今干爹这主意好,柳仕明就被安置在他府上下人们的住处内,仅派了两三个人守卫,这样纵是府中下人,都留意不到那里躺着一个重要案犯,外人又怎会留意得到?”

卓志欣犹疑:“这……妥当么?”

“妥当妥当!”李祥抢着道,“这一招着实高明,真不愧是厂公想出的高招!”

徐显炀默默喝着杯中残酒,不再说话。李祥的每一步表现似乎都在证实着他的嫌疑,得到这一答案,于徐显炀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宁愿他是弄错了。

从盈福楼上下来时,已过了戌正,徐显炀带杨蓁去到僻静处告别:“今晚不能再去王府陪你了,你好好回去歇着。”

杨蓁问:“你们明晚便要布防蹲点了吧?”

徐显炀扫了一眼尚站在胡同口说话的李祥与卓志欣:“今晚便要开始了。”

杨蓁无声一叹,握住他的手道:“一切小心。不论得到何样结果,都稍安勿躁。”

徐显炀一笑:“你还来劝我?明明是你一直都比我更急于破案。不说了,来日再见。”

他在杨蓁脸边亲了一口,就放下她大步走去。

杨蓁过去马车跟前,上车时见到早已等在里面的画屏正掀着窗帘朝外望着。

“看什么呢?”杨蓁坐上车问。

画屏被吓了一跳,赶忙放下窗帘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杨蓁请车夫赶车离开,看了眼窗帘,知道那边对着的就是卓志欣与李祥二人等待徐显炀的位置,便小声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看中卓大哥了?”

画屏并未有何娇羞,只显得怅然寥落:“我是觉得他人挺好的……不,是样样都挺好的。我自记事起,见过的男人除了龟公乐工,就是嫖客,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人?可惜,好又怎样呢?人家是锦衣千户,又是徐大人的心腹,将来前途无量,我去为人家做个妾都不够格的。”

杨蓁有些奇怪:“你如今身在王府,难道从未想过,说不定将来有望被王爷看中,收作侍妾?那样的出路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