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不敢。”
沉默渐渐延长,福全本来稳定的决心也开始动摇起来,最开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气被一点一点消磨掉。
当他额头滚落第一滴汗珠时,康熙终于开口了:“裕亲王既闲在家里无事,便到上书房读书吧。”
虽然上书房是天下一等的学习之所,但那是对处于正常进学年龄的皇子来说的,胤禔和胤礽早已从那里毕业,甚至胤祉和胤礿明年娶妻出宫建府后,大概也能从那里毕业了。
福全,离开那个地方已经二十多年,以参政亲王身份回去跟一帮十来岁的侄子一起学习,康熙这是将他的脸面都踩到地下了。
可他还不得不谢恩,因为这已经是康熙放过他了。
“谢主隆恩。”
侧殿,云荍已经在乾清宫宫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衣裳,这是福华接着旨意之后打包了拜托传话小太监带回来的,之前那一身连跪两次已经脏了。福华本来还想跟过来伺候,却被小太监以皇上无旨挡了。
等康熙打发走福全,云荍终于被请进了清溪书屋的寝室。
“娘娘稍坐,皇上正在沐浴。”
云荍点点头表示知晓,内室只留了一个宫女伺候,其余人便原样退了出去。 浴房紧挨着寝室,云荍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大概半刻中,水声停了。片刻后,康熙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走进来,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脑后,顾问行捧着一条干巾子跟在后头。
“过来给朕擦头发。”康熙盘腿坐上寝室一侧的卧榻,吩咐道。
云荍自觉上前,接过顾问行递过来的干巾子,站在康熙身后给他擦头发。
巾子换了好几条,才将头发擦得差不多。整个过程中,康熙和云荍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显得沉闷和尴尬。
挥退顾问行和伺候的宫女,康熙转过身将人搂进怀里。
云荍微微推拒了一下:“皇上,妾还没沐浴呢,身上不干净。”
“无妨,荍儿已经够干净了。”康熙将脸埋在云荍脖颈处,蹭着嫩滑的肌肤,闻着清幽的香气,颇有些陶醉。
“朕有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康熙喃喃道。
云荍噙着笑意:“是妾的不是,不改在宫里呆那般久。”
“何沐安不行,朕给你换一个。还有库嬷嬷,她年纪大了,该养老了。”
“荍儿知道皇上是为我好,不过荍儿和库嬷嬷她们处惯了,舍不得呢。皇上可以帮荍儿□□□□嘛~”尾音的弧度在康熙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康熙低笑道:“还挺长情。”
“荍儿不但长情,还专情。”云荍眼神勾人,手指在他心口上画圈,“皇上,不是最清楚的吗?”
康熙搂着云荍的手徒然一紧,心口与某处变得灼热起来。
“你这额娘当的可不怎么长情,发配宁古塔,你就不心疼?”嗓音中略带着些沙哑。
云荍眉毛轻扬:“心疼什么?妾也是在宁古塔长大的,这不长得挺好的。”
“呵。”康熙轻笑,吻上云荍飞起的柳眉,手也罩上挺翘,含混道,“是长得挺好的。”
语言支离破碎,只剩下原始的喘息。
朝会,人难得的来的挺齐。
由于畅春园朝会地方不大,且又距京城颇有一段距离,六部官员若是上完朝才赶回衙门,便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于是康熙准他们五天来上一次朝,平时有事就来回递折子,有重大事情了再来面圣。
康熙在满场大臣莫名的期待中坐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臣有本奏。臣弹劾四阿哥胤礿,嚣张蛮横、仗势欺人,无故将简亲王之子殴打成疾。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皇上依法处置。”
他说完后,朝堂上显出一阵诡异的安静。
本来他只是被派出来探路的一枚棋子,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就该有他弹劾一方的人出来反驳,然后双方开始扯皮。可惜,估摸着是富察家做人太失败,此时朝堂上竟然一个为四阿哥说情的都没有,于是这位出乎预料的尴尬在了当场。
康熙清清嗓子:“众位爱卿有何看法?”
底下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套路?这个时候有看法会不会有后果?
没有人表达看法,雅布一看急了,这与剧本不符啊,你们这一个个,怎么都不出来说话。
雅布瞪着眼将某几个人看了一圈,结果俱都低头躲避着他的视线。
康熙早在注意他,此时顺着他的视线将那几人都记下来。 没人理,雅布一激动,自己冲了出去:“皇上,请皇上为臣做主啊!”
索额图眉头紧皱,这蠢货,怎么就不能有点耐心。
可没办法,他还是得支持一把。
毕竟简亲王,现在也是宗室里支持太子的一块招牌,还在军中颇有威望。眼看胤禔的触角已经伸进军队,太子这边也必须有相抗衡的人物才是。
索额图悄悄打个眼色,于是陆续有人站出来附和那御史所言。
七八人之后,终于没有人再站出来。而站出来的,最高也不过是一个内阁学士,一品往上的大佬们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作漠不关心状。
康熙环视一圈,见再无变化,才开口道:“皇四子无故伤人,是朕教子无方,朕自罚茹素三日。皇四子性子狂放、还需好好磨砺,今朝廷虽与沙俄议和,边境却仍冲突不断。令,皇四子胤礿,前往宁古塔为兵,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