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堪堪叫章老夫人将怒火压下去,没当场发作起来。
“老身还不信了,你还真敢动手拦住老身不成!”章老夫人重重哼了一声,竟是绕过管家不管不顾的就自己往里走去。
管家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当然就更不敢对章老夫人动手了,只能跟在边上,好言相劝:“老夫人,这真的不合规矩,老夫人要见老爷,让人请了老爷来见就是,表小姐却还是回避的好。”
章老夫人理也不理他,只闷头往前走,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季愈给章老夫人请安。”却正是不得不出面的季愈。
章老夫人这时却大惊失色起来:“怎么回事,愈儿你怎么那般走路?可是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你平常又不习武又不骑马的。听说昨天晚上九阿哥和十三阿哥来找你了,可是他们动的手?公主怎么能这样!还知不知道女戒女德了,竟是叫娘家兄弟对自己夫君动手!我的儿啊,你真是……真是受苦了啊,谁让人家是天潢贵胄呢,咱们这等小民如何招惹的起。”
章老夫人说着说着竟抹起泪来:“哎,我那表姐怎么去的那样早,侄子侄媳也是没福气的,就留了你一个,可不就让人欺负了都没人帮着说话嘛。若你是我的亲孙子,我做什么也不能让你娶了那个妒妇回来,儿啊,你真是太苦了!”
“表哥~”本来跟在章老夫人身后的那抹倩影这时也上前,虽然带着帷帽看不见表情,可那绕了几个弯的声音却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了她的心疼,“你可…还好?”
季愈看着眼前两个人就唱了一出戏的场景,面无表情,眼中隐有怒火。
这些日子,他已经烦不胜烦了。
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姨婆,若不是她确实拿出了祖母的几件旧物,还对祖母的一些事如数家珍,他都不敢认她,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门亲戚上门。
不过再怎么也是长辈,不能不管。
却没想他只是轻轻的客气了一番,这位姨婆竟是架梯子爬墙,好像赖上他了一样。
天天过来也就算了,反正宁楚格在坐月子,不用劳神,只让下人招呼着就是了,几杯茶几盘点心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然而这人真是一点不要脸的,早早的来了,竟一直呆到他下衙还没走,他想进去看看宁楚格、看看女儿,还不得不先去见见这位长辈,却是被拉着说个没完,那个什么表妹的,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不但不避开他,还想亲自给他端茶倒水,真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情况来了两次他就学聪明了,回来后也不先去内院了,却没想到这章老夫人竟借口告辞,带着那位便宜表妹亲自来寻他。
还有那天,听说四福晋和九福晋要过府,他便早早赶回家,想着把这两人赶紧送出府,没想到那便宜表妹却在二门处等着他,说些不知所谓的话,他烦躁的说重了两句,那便宜表妹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偏偏这幅场景,竟让四福晋和九福晋看了个正着。
那是他就知道,小舅子们来找他的时候不远了。最后果不其然,不过他倒对胤祒他们没什么想法,人家也没拿他怎么样,说到底,还是眼前这一对祖孙惹的事。
想他的妻子刚刚为他添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还得了皇上那么大的恩典,正该是他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却硬生生被这两人差点坏了夫妻情分。
想及此,季愈便是一把拂开了章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冷然道:“章老夫人还请慎言,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仁爱慈德,公主殿下秀中华阀、贤良淑德,能迎娶公主殿下,乃是我季家上下的福分。”
“季某念章老夫人年纪已达,偶有神思糊涂之时,今日所言就不再计较,还请章老夫人谨守为人臣下的本分,莫要因一些闲言碎语牵连到子孙后代才是!”
章老夫人嘴巴微张,满眼惊诧,像是不能相信季愈竟说出这一番话来,微微颤道:“你……”
季愈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眯着眼道:“如今府上忙乱,内人无法见客,季某又身上不体,却是无法再招待章老夫人。嬷嬷、管家,你们亲自带人送章老夫人回府,以免人家说我季府招待不周!”
说罢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章老夫人怒喝道:“你站住!”
那位表小姐也是伤心欲绝的道:“表哥~你怎能如此狠心,茉儿对你的一片心,你难道丝毫都感受不到么~”
其凄凄婉婉之情意,竟叫人缠绵于心。
季愈却是接受无能,他从小接触的女性,他的祖母、他的娘亲,俱是心性坚强之辈,从不做这种扭捏姿态,宁楚格更是直爽开朗的性子。
眼见章家小姐做出这番姿态,季愈心中只有厌烦而无怜惜。 季愈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章老夫人道:“章老夫人,京城不比岭南,这里的大家闺秀,谨守大家规矩,从不会与陌生男子搭讪。季某劝章老夫人,还是在京城好好请几个嬷嬷,回家学学规矩,莫要令章家合族蒙羞,连累一族女子之名誉才是!”
言罢袖手一摆,再不停留。
季府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恭恭敬敬’地将章家祖孙请上马车,丝毫不理会她们的横眉怒斥,将其护送回了暂住的院子。
宁楚格得到消息之后,不过一笑便放了开去,不过后来季愈发现,季府的伙食一下好了几倍,让他请假这两天养了不少膘。
那天之后,章家祖孙却还是不肯罢休,日日上门来,却都叫下人以府中主人不便待客为由挡了回去。
这一幕正好让前来给宁楚格请安的初杏看在眼里,她与宁楚格这里伺候的人也熟,在闲话间便得知了是怎么一回事。
初杏挑挑眉,想到另一边最近的行动,倒是有了个好主意。
就在征讨琉球倭寇的大军出发后没几天,盛京却是传来消息:长白山日前地龙翻身了,其山顶喷出火焰,森林燃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虽则没有百姓受伤,却还是恐慌的很,请皇上示下。
这个消息当然让人开心不起来,不过没有人员财产伤亡,倒也让人松了一口气。
康熙只能又忙忙去祭了一回天,请了和尚道士念经做法。
这搁现在不过是多平常的一件事,偏偏有些酸儒立刻拿出来大肆说事,说什么长白山之所以喷火,就是老天爷对皇上的警示,定是因为出兵琉球的事不妥,还请皇上赶紧停止发兵,莫要穷兵黩武才是。
康熙气的就将折子摔了:“这帮食古不化的迂腐!”
你说说,正面对着开疆拓土这一万世伟功的时候,偏偏有人跳出来给你添堵,能不让人生气吗。
于是康熙就将上折子的那几个大臣,一道圣旨指去了天坛与和尚道士为伴,让他们代上赎罪,求得上天不要动怒。
云荍听了,简直想给康熙点三十二个赞。
在云荍乐呵呵的表达了她对康熙的英明神武的崇拜、将康熙哄走以后,向晚将初杏那里最近汇集的消息呈了上来。
云荍细细看去,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某处问道:“这个章氏是怎么回事?”
向晚勾头看了一眼,回道:“听说是驸马的远房亲戚,好多年没来往,前阵子忽然进京的,听说是要在京中寻一门好亲。没想到不知道怎么地被格尔芬看到了,便以太子的名义给抬走了。”
“哦。”云荍了然,不过还是微微皱眉道,“还是要跟宁儿说一声,别沾上那头才好。不过只说表面的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