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那一辈子她活得还真是足够没劲。
她不希望叶孤城也像她那样。
中秋当晚,她提着酒去敲叶孤城房门。
她知道他已经一连好几晚没怎么睡着过了,像今晚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逼着自己早早回房不去灵前而已。
果不其然,才拍了两下门,他就过来开了:“有事?”
燕流霜一抬眼就看见了他眼底那一片青,想叹气,但终究忍住。
她侧身进门,直接走到桌边坐下,将手中的酒放在桌上,而后才开口道:“你今晚总得睡一觉的。”
他沉默片刻,说他不信鬼神。
燕流霜心想你要是真不信,这会儿就不会在房间里了。
但这话不能说,所以她抿抿唇,拿过桌上的白瓷杯,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道:“喝一点吧,就当敬师父的,喝完好好睡上一觉。” 叶孤城不仅没推拒,还喝得比她预想中更爽快。
他皱着眉饮尽一整杯,说好奇怪的味道。
“第一次喝,是会不习惯的。”她一边说一边替他又倒上半杯。
“你喝过?”他忽然问。
“嗯。”不过已经是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的事了。
他惯来不多话,现在心里难受,自然更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分掉了她从厨房里找到的一小坛酒。
说是分,其实大部分还是他喝掉的,所以最后先撑不住的自然也是他。
燕流霜看他好像快醉了,干脆把他扶回了床上。
掀开被子的时候,她发现他的猫还窝在里头。这猫大概是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忙凑过来往他胸口钻。
燕流霜原想阻止,但看到他半眯着眼的状态下也习惯性伸手摸了一下猫脑袋,像是一早习惯如此,便也就停住了手。
“也好。”她低声对那猫说,“你就在这里陪他好好休息一晚。”
已经圆了好大一圈的猫咪了一声,似是在应她的嘱咐。
燕流霜难得有被它这么温和对待的时候,一时忍不住伸出手来给它顺了顺毛,顺毕她在床边站了片刻,听叶孤城呼吸愈发平稳,这才放心关门出去。
丧事的流程彻底走完后,叶孤城就要继承城主之位了。
城主府上下也迅速改了口,再不喊他少主。
唯一不用变称呼的大概就是燕流霜了,她依旧叫他阿城。
他拿着他父亲的遗物来找她时,她正在树上睡觉,随便扎成一把的头发从树上垂下,在阳光照耀下,仿佛有金色的光芒在闪动。
见到这番场景的叶孤城本不想打搅她休息,他知道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比自己好受到哪里去。但他只在树下站了片刻,她就醒了。
“阿城?”
“这个给你。”叶孤城将手中的刀递上去。
燕流霜认得这把刀,她有点疑惑:“师父的刀你为什么不好好收着?”
他平静地回答:“他说他其实没教过你什么,只能将刀传给你。”
如此,燕流霜也只能接过。
事实上她并不习惯用这么精致的刀,但后来的很多年里,不管她去哪,她都一直将这把刀带在身上。
……
在飞仙岛的前六年,燕流霜每天都在盼着自己快些长大。
因为她父亲曾答应过她,等她满十五了,就允她离开南海去游历。
所以那六年她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总觉得时间真是太慢太慢,一年真是太长太长。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师父去世,叶孤城当了白云城主后,日子就开始过得飞快了。 快到她尚未反应过来,她父亲就跟她说,他在帮她准备及笄礼了。
直到这个时候,燕流霜才意识到她盼了很久的那一天就要来临了。
父亲说:“阿风也写了信回来,说他一定能赶得及在下个月之前回来。”
她唔了一声表示知晓,一派对这个仪式不甚在意的表情,末了又忽然道:“我去趟飞仙岛。”
父亲闻言就笑了,他说阿城肯定记得的,你放心吧。
燕流霜没解释。
她其实是想去提前告诉叶孤城一声,下个月她就要离开南海了。
因为她觉得如果等及笄时跟他说,他可能会不高兴。
这两年她呆在家里的时间稍多了一些,但还是会常常去白云城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