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后悔坚持学剑,但如今回想起来,竟还有些怀念被她缠着要他学刀的那两年。
因为那时他在她眼里见到最多的便是自己。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后,燕流霜就站起身来向他告辞:“太晚回去要被我哥念叨,明天比赛场上见啦。”
他本想送她到门边,结果她朝他摆了摆手,一提气直接翻上围墙,说还是这样方便。
说完这句后她就要往下跳。
叶孤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这个时候忽然叫住了她,问:“你希望谁赢?”
燕流霜很莫名:“这和我怎么希望没关系吧,肯定是你赢啊,我哥比你还差不少火候呢。”
说罢她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反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了,我听我爹说,他这次铸的剑,不比当年给我那把差!”
此时的她坐在围墙上,一双腿已在墙外,这样扭过身凑回去跟他说话,其实颇不方便。
但从叶孤城的角度看过去,却只觉得她裹在黑衣里的那一截腰细得惊人。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但不管心中还是脑内都完全平静不下来,以至于根本没听见她对自己讲了什么话。
“嗯?”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奈何一对上她的眼睛,心就又跳得快了几分。
“我说,你明日会赢下的那把剑,是我爹近几年来最满意的一把剑。”她没多想,重复了一遍,而后又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省的我哥又说我胳膊肘往你这里拐。”
叶孤城曾无数次从燕风嘴里听过这话,但他和燕流霜一样,觉得燕风根本是想太多。
因为在他和燕风之间,她明明向来都是更偏向燕风的。
从前他觉得这很正常,毕竟他们才是亲生的兄妹,然而现在若是再听燕风这么说,他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回一句,真是这样就好了。
是的,他想要燕流霜如燕风说的那般更在乎他。
或者说,他想要燕流霜最在乎他。
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有的这种想法,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这想法已经再也熄不了了。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绮丽的梦。
梦里面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单刀直入地问他,令他窘迫十分。
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能使出叫风云变色刀法的手臂在这种时候出奇柔软,像天上的云朵,也像海底的水草,环在他颈后,分明不曾用力,却有了叫他完全无法挣脱的本事。
而叶孤城也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这一定是在梦中。
反正是梦,他想。
然后他擒住了那截令他意乱一整晚的细腰。
指尖传来的触感比他想象中更细腻光滑,让他不自觉用力,直到她惊呼出声,用很甜的声音喊他阿城。
“阿城……阿城……”
“阿城……”
最后他从这一声声的阿城里醒来,抬手覆住自己微烫的脸,头一次在床上停留了一刻多钟才翻身下床。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他穿戴完毕,趁着晨光在院中完整练了一套剑法才总算静下心来。
他到比试场地时,燕风还没有到,但那边已聚了不少这两天败在他们俩手上的青年剑客。
南海毕竟一直都是个用剑用实力说话的地方,所以这群剑客见到他,就瞬间停了议论,整个场地瞬间陷入了安静,直到办论剑会的剑派主人和燕家人一道过来。
燕风见到叶孤城,还是少不了先皱个眉。
皱完眉后,他才出声同叶孤城打招呼:“哟,你这么早就来了?”
叶孤城没计较他的态度,只点了点头:“你也不晚。”
然而燕风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这副懒得同自己计较的态度,所以之后他干脆连寒暄和客气的话都免了,直接上前一步道:“既然我们都来了,就开始吧。”
这一日恰好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两把剑同时出鞘,泛起冷光,叫周围观者皆是心神一震。
燕流霜和她父亲站的位置视野最好,但他们俩都看得不太认真。
看得最认真的是站在她右手边冷着一张小脸不说话的宫九。
燕流霜本来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呢,后来低头瞥到此处,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叶孤城身上,一刻都不曾移开,忽然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
她想起叶孤城说过他是因为六岁那年看了她父亲和他父亲的切磋才喜欢上剑,并决定要学剑的。
那么现在看到他和燕风比试的宫九会不会也因此想学剑啊……
这样想着,燕流霜又听到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她定睛往场中望去,发现是叶孤城的剑锋打掉了燕风头上的金冠。
此时的燕风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还是能勉力躲开叶孤城的剑锋。
相比之下,叶孤城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他的剑最初受燕家剑法影响极大,走轻灵一路,后来又因为和燕流霜比试太多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狂气,所以此刻看来倒是有自成一派的意思。
在场有许多比他大上一两轮的前辈,虽然自身剑术一般,但到底见多识广,有几分眼力。
他们见到这个场面,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说是没想到叶家竟能出如此剑客。
也有好事的以为他们燕家人听不到,开始在那幸灾乐祸,猜测若是赢的人是叶孤城,被抢了风头的南海第一剑客世家会不会从此和飞仙岛划清界限不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