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觉得自己心情又不好了,这女人,欠收拾!
沈觅见他脸色变了几变,也不知在想什么,眼前的马蹄子刚消停,这会儿实在没有捉摸他心思的力气,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
窦宪正想发作,却见她木呆呆的拿起筷子,话到嘴边只好又吞了下去,坐在榻边,舀一碗荷叶莲子粥放在她跟前。
记得在山上道观时,她爱喝这个,一次能喝两碗。
见她端起粥喝了两口,窦宪今天第一次觉得这女人顺眼,懂得识时务也不算没的调/教,可再一看她的吃相,窦宪又觉得不好了。
六碟小菜,她就吃面前的那一盘,已经快见底了。腮帮子鼓鼓,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拿筷子敲她脑袋,训斥道:“你看看你这吃相,这辈子甭想改好,以后别出去给我丢人。”
嗯?
沈觅斜他一眼,这厮就是个神经病,“我这吃相怎么了?我靠医术赚银子,又不是靠吃相,再说了,我吃相虽不如你好看,但是也难看不到哪里去,我生在民间,长在民间,就是个普通百姓,你拿大家贵族那套标准来看我,是你的眼睛有问题,不是我吃相有问题。”
敢还嘴?
窦宪脸色一黑,还没开口又听沈觅道:“还有,我丢人也是丢我自己的人,丢不着你的人。”
窦宪脸更黑了,“不识抬举,六道菜,你就抱着一盘吃,眼睛看不见还是手脚不够长?还就是天生的穷命?” 沈觅一听这话差点噎着,忙抱着粥碗一顿灌,眼见粥见了底,沈觅把碗往木几上重重一搁,故意用袖子擦嘴。
穷命?外边的灾民连穷命都快没了,一想到这个,沈觅开始焦躁。
“窦大人,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见她要离席,窦宪这才反应过来,剩下的五道菜是给自己留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些,也不管菜是不是凉的,夹起来往嘴里塞。
孺子还是可教的。
“且慢,吃饱了坐这,伺候着。”
沈觅没走,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想起城外惨相,心中一阵堵塞,免不了几声长吁短叹。
窦宪鬼精鬼精的,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沈觅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什么浑水你也敢搅和,活腻歪了可以跳崖跳河上吊喝药,犯不着去搅和瘟疫的事儿,指不定你和这事儿谁先完。”
谁先完?
要不是他把自己带到带里,田蚡肯定已经把瘟疫内情上报了。
还跳崖?
要不是他窦家的毒妇,自己能被追杀么?能差点摔死么?
一想到这个,膝盖反射的开始疼。
沈觅揉捏着隐隐作痛的膝盖,火气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怒道:“知道有内情还不往上报,那就是你们做的了?害人无数,不怕报应么?看看那些冤屈死去的人,不会做噩梦么?我想死跳崖?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一群鸟人!鸟人!鸟人!”
鸟人?报应?
窦宪怒极,筷子重重一搁。
一刀砍了这女人!
又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想她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差一点死在窦琪手上,定然受了不少罪。
这么一想,也不再那么愤怒,不愤怒了也就不再想一刀砍了她。
窦宪将火气一压再压,深深呼出一口气,闷声道:“沈觅,别惹我!”
沈觅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难惹,穿上鞋,自己到门外去溜达。
刚出门,听见屋里传来盘子碗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闷响砸在门上。
这是木几吧......幸而砸在门上的不是自己,这厮的脾气忒难琢磨。
俗称有病,有病得治,可自己就算是神医也治不了他的怪病。
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有机会探探地形总是好的,万一有逃跑的机会呢?若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而毁于一旦可就悔恨终身了。
院子不大,贵在精巧,有小桥流水,紫藤昏鸦,抬头望星星,低头数青蛙。
处处透着雅致,可见这厮脾气虽然差,不过欣赏水平还是可圈可点的。
没见着什么密道偏门,想来这东西应是秘密,怎么也不该让自己这个外行人一眼瞅出来不是?
还是老老实实坐在紫藤架下数青蛙好了。
唉!原本好好陶冶情操的地儿,此时哪里有半分心情。 夜色下的湖面比白日显得静谧,鱼群时而拱起一道道水波。
窦宪出来时,正见沈觅在水边大石上静静发呆。
蹙眉皱脸的一脸呆样!
虽然呆,不过......呆的不难看,跟园子里那群悲春伤秋的花花草草不一样。不说别的,那些花花草草哪个敢对自己发脾气?哪个见了自己还有空发呆?
孺子还得再教教。
找了块个头大的石头用力掷进水中,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水花溅了沈觅一头一脸,吓得差点摔进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