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觅失踪,窦宪脾气越来越坏,把春园里有梨涡的美人睡了个遍,稍稍有不满,便把美人扔进山里喂狼。一时间,不管是美人、婢子还是侍卫,包括成一在内,无不战战兢兢。
见宫门前莘莘学子个个打了鸡血的样子,窦宪冷笑,再一看领头的书生,窦宪阴测测的脸上难得勾起一抹笑,看的成一浑身冷飕飕的。
“去,抓前面几排,尤其那个领头诵读的,不要放过。”
几百名兵士冲进人堆,就像饿狼冲进羊群,场面混乱不堪。学子们手无缚鸡之力,上百名学子被军士们扭着胳膊扣上枷锁。
领头背诵的学子被扭着胳膊押至窦宪跟前,衣衫已是扯的破破烂烂,清秀的面孔上满是倔强不屈,窦宪挥挥手,示意押进大牢。
想起沈觅在身下怒视自己的眼神,窦宪嗤笑,自言自语道:“不愧是姐弟,倔起来真像。”
被抓的这名学子正是阿远。
窦宪记忆甚好,在青州曾见过阿远两次,刚才一眼便认了出来。
“成一,去交待一声,那白脸书生单独关一间牢房,就关在刑房旁边,让他每日多观摩观摩。”
“属下领命。”成一也见过阿远,自然懂得主子的意思。
阿远被关进牢里已有两天,每日不断有学子被抓进来,牢房里已是满满当当。也不知为何,自己单独一间牢房,狱卒虽然凶狠,对自己倒也不曾随意打骂。
只是旁边就是刑房,里面的刑具成百上千,大部分闻所未闻,更谈不上见了,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偏偏每日都有犯人上刑,沾了盐水的皮鞭算是轻的,锯腿割肉的时时上演,甚至还有一个被活活煮死。尖厉的惨叫声充斥在耳边,阿远吃不下睡不着,不过短短两日便瘦的形销骨立。
窦宪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人备了几样小菜小酒前往大牢。
牢里一股子腥臭味,窦宪拿帕子捂住口鼻,牢头听闻窦宪亲自来此,忙从梦里爬起来迎接,这尊佛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太后宠信的很,谁也不敢惹。
牢头笑的满脸褶子,亲自带着窦宪向里走,直至阿远牢房前。清晨的阳光透过小小的木栅栏照进牢房,瘦小的人缩在墙角,双手抱膝,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没换牢服,还是那件被撕破的白衫。听见有声响,阿远慢慢抬起头,虽眼中有惊愕,却还是起身行了礼。
“学生见过窦大人。”
牢头亲自铺上块新草席,又将酒菜拿进来摆好,方才躬身退下。
窦宪摆手,示意阿远坐下。
“我们见过。”窦宪道。
阿远抬头看他,不卑不亢,“是,学生曾在青州城楼上见过大人。”
窦宪示意他吃东西,“记性不错,其实在那之前我见过你,你们姐弟俩在芙蓉街买包子。”
阿远没动筷子,看着面前的酒菜猜想他的来意,“在那之前,我也见过你。”
“哦?何处?竟这般有缘,”窦宪倒酒,递给他一杯,“能饮酒么?”
阿远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家父善酿酒,我和阿姐都能喝一点。”
窦宪轻扯嘴角,“你阿姐也能喝一点?”
“是,阿姐酒量好,应是得了家父的真传,阿姐曾改良酿酒方法,把酒酿的极纯极香,家父曾喝了阿姐的酒大醉不醒,足足睡了两天,可是把我们急坏了。”
窦宪脸上多了一抹自己尚且不知的笑意,给他添满酒,“你刚才说更早见过我,在哪里?”
阿远微微一笑,看着他,“在阿姐的画上。” 窦宪愣住。
阿远继续道:“阿姐不只懂医术,也善丹青,从我记事起,不止一次见阿姐画一名男子,我问是谁,她只说是故人,可画上分明就是你的样子。”
窦宪苦笑,那人可不是自己。
“可知道你阿姐在哪里?”
阿远摇头,“我已数月未见过阿姐,之前还有来信,后来断了联系,直到听闻太后要你捉拿阿姐,这才知道她出事了。”
沈觅落下山崖,她弟弟竟然不知?
“学生静坐,是谁领头?”
“都是自发自愿,没人领头。”
“没人领头?!”
谁信?反正窦宪不信,不过现在他不想追究这个。
“说说你阿姐的事吧,从小说起。”
阿远不解何意,但总归知道窦宪不是好意,想了想,便从阿姐捡到自己说起,小心翼翼的略去了薛温良,更不提阿姐青州山上救人之事。
从太阳高挂说到落山,中间成一换过两次菜,添过四次酒。
在窦宪眼里,阿远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稚嫩,他的小九九儿窦宪怎会不明白,只是自己也不过想听听沈觅以前的事,便也不与他为难。
临走时,窦宪告诉他,“太后十分恼怒,做个心理准备。”
阿远只点点头,不再说话。
窦宪走了两步,转身又问,“你阿姐,你阿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阿远一愣,道:“阿姐喜欢鱼汤,许是喜欢愿意为她做鱼汤的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