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胸口,弯下腰撑着桌子,豆大的眼泪砸到漆红的桌面上。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他捡起白桐花放到她掌心里;被黎若谷训斥时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把疲劳过度的她背出办公室;在实验室泡了十五天给她做新年礼物;从背后抱住问她要不要把自己给他……
他把她抱得高高的,说苗小青,我最喜欢你这么的喜欢我。
……
转眼他就变成了跟她无关的人。
她的身体从桌子上慢慢滑下来,跪在地板上,按着痛得仿佛肝肠寸断的胸口,浑身颤抖着发出号啕的哭声。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刚要止住哭泣,一个悲伤的情绪涌到嗓子眼,又哭得撕心裂肺。
她把丢了的手机忘了,把明天的会议忘了,把她的身份忘了——
她仿佛跟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就像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没有吃到冰淇淋比房子塌了还难过。
程然变成了别人的,比世界末日更让她绝望。
她像丢了魂魄一样,勤奋了三十几年,从不懈怠的人生,突然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天她没有去开会,也没有下楼用餐。一直躺在床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睡不了太长时间,也没有梦。
还没开始做梦就醒了。
她的眼睛即使闭上,眼前也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或是走马灯一样闪过与她无关的、奇怪的画面,形状诡异的树,巨大闪光的球,色彩灰暗的壁画——
她的大脑没法进入真正的睡眠,也没有办法思考。
人类的正常需求好像也不重要了。她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不洗澡不刷牙也不觉得脏,躺在床上,手指头动一动都费力。
窗外的太阳升起,落下。
房间里的灯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开着,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敲门声笃笃地响起,她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白天服务员要打扫卫生,来敲了好几次门,她都没理会。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他们也不会擅自进来。
前台也打过电话,她提起听筒就挂断。
敲门声响了三遍就没有再响。
空气又恢复了沉寂,苗小青的大脑又继续放空。
她又看了几分钟天花板,敲门声又笃笃地响起。过了几秒,门外响起英语对话,德语腔的英文和中国腔的英文,交流得有点费劲。
程然的英文就跟他的字异曲同工。他从来不肯去练习纯正的英式或美式英语,他说谁有时间去学那个?我一个中国人,说英语有中国口音不是正常的?能交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