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声支吾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我再去看看情况好吧, 主要是我丈母娘的房子我得拿到手,那片要拆迁了得好大一笔钱, 要是就这么离了那个老不死的肯定不会给我一个子儿......”
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冯周什么都没听清。他慢慢抱着膝盖蹲下来,觉得胳膊腿哪里都使不上劲, 冰凉一片,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前面那人是他爸,旁边的女的可能是他爸的新欢, 他俩现在站在他家门口公然密谋怎么把他外婆的房子抢来然后离婚。
冯周先前还挺愉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回想起出了放映厅戴金戒指身材眼熟的男人,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他爸和小情人跟他去了同一家电影院。他知道他爸和他妈感情从来就没好过,见面必吵架, 但这是第一次直观地面对即将使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分崩离析的最大□□。
冯周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继续当个哑巴还是跳出来指着他爸鼻子骂不要脸。
听起来两个都不太美妙。
那个女人风情万种地送了男人一个晚安吻,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离开。冯周他爸心情还算不错,哼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把烟头丢在地上,也向单元楼走去。冯周听着他俩确实都走了,才慢慢撑着膝盖从车后站起身。他晃动着蹲麻的腿走到一地没踩灭的烟头前,默默地看着在黑夜中闪着橘光的烟蒂。
这些烟蒂就像泥泞里长出来的橙色小花,卑微又脆弱,好不容易挣扎出一丝希望,可只要踩上去一脚就会被抹杀掉最后一点光亮。
楼道里的电梯意料之中地停在四楼。他盯着毫无感情跳动数字的红色显示屏,有些不想面对那个“家”。
那真的算家吗?一室素白,阿姨定期来喷消毒水清洁卫生,没有一抹亮色,映入眼帘的全是白,白和白,就像医院里的无菌病房。每天早上醒来只有他一个人,晚上回家直到睡觉也只有他一个人。冯青青在忙不完的课题和会议里连轴转,医院比这个屋子更像她的家。
之前冯周本来以为周万金也在忙着搞事业,今天才知道原来周万金情场事业一把抓,哪边也不耽搁。
牛逼坏了。
他越想越气,对着电梯厢侧踢了一脚。金属板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皱着张坑坑洼洼的脸看着他,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字——苦大仇深。
电梯再次回到四楼,冯周整理好心情,面无表情地打开家门,被惨白的灯光晃得皱了下眉。
冯青青坐在沙发一侧,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她抱着手臂倚在沙发背上,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正脱衣服的周万金,酝酿了许久才问出第一句话:“你干什么去了?”
周万金把外套搭在衣帽架上:“我陪客户吃饭了。”
“男客户还是女客户啊?”
“男女都有,”周万金抬头看见冯周,面上有些微微的诧异,“小周,你去哪了?”
冯周瞥了他一眼:“和同学出去了。”
周万金不依不饶:“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家里有没有钱?小周你可别随便和那些女同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冯青青打断了:“你到底和谁出去吃饭了??”
周万金把帽子往沙发上一扔:“我他妈不都说了我和客户吃的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