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棒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金属制品,甚至因为磨损掉了漆露出里面原本的铁锈,可冯周接在手里却觉得它烫得要命。
他见过虞少淳或意气风发或镇定自若的样子,但从没见他这么狼狈过。衣领歪斜在一边,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头上。
但他眼中寻常的戏谑却荡然无存。在冯周握住接力棒另一端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烫得战栗起来,和那人的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是最后一棒。
也是最关键的一棒。
冯周咬着牙迈开两条腿,用尽全身力气跨过一段又一段跑道。他之前总嫌运动出汗会脏了衣服,但现在什么都顾不得,眼里只剩下前面那个运动员的背影。
他之前从未在体育这门课上花费这么多力气,但是现在不一样。
冯周知道自己身上背着三个人甚至更多人的期待,但这期待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所有人,更不能辜负自己的选择。
鞋已经开始在塑胶跑道上打滑,鼻腔灌入倒流的空气,又隐隐作痛起来。熟悉的血腥味再次于喉间翻涌,在某个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听见了大地的心跳。
可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和摇摇欲坠,身侧忽地闪过一道风,他知道又有人超过自己了,刚要再拼尽全力提速,忽然背后一痛。
冯周的身体遭了这么一下,立刻失去平衡。他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挣扎着再次找回平衡。
“他推人!”路小南在跑道边尖叫道,“裁判!一班运动员推人!”
一班和二班作为全年级两个实验班,从来都水火不容,更何况二班人处处与他们作对,这次居然拼着被取消资格也要报复回来。
可冯周知道自己没时间去计较这个。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一点都不想输。
冯周看见了聚在终点的同学,一张张或焦急或担忧的面孔塞满了整个世界,再恍神一看,周遭又素白下来,只剩那一抹烙印在记忆深处的亮橙色仍鲜活明亮地跳动着。
他带着几分渴望向前伸出手,借着一班运动员推他的惯性冲过终点,素白与亮橙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砖红色的塑胶跑道,和倒转的天与地。
但是他没像预想中的那样直接脸朝地摔个七荤八素,反而跌进了一个带着些许暖意的怀抱里。
世界嘈杂喧嚣,吵闹声传到冯周尚未缓过劲的耳膜中变成“嗡嗡”一片。
他觉得自己刚歇下,又被人抱着站起来,憋了一口气张嘴想骂人,话到喉咙边却嘶哑地静默。
黎国豪在一边焦急地喊道:“虞总!虞总别动手!有话好说!精神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