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化妆镜前端详了冯周片刻,轻叹一声:“多么美妙的灵魂。”
冯周打了个寒颤,无端觉得刚刚还算舒适的室内温度下降了些许。
“多么忧郁,浪漫,又美妙的灵魂,”艺术家说,“想怎么化?你是更喜欢温润暖男型,还是清冷贵族型?或者说,更喜欢热情似火的奔放式搭配?”
“我.......”
冯周本来和陌生人交流就有些困难,这会儿遇见个不说人话的,只觉得难上加难。
刚刚在门口遇见的那个小姑娘正好经过:“按正常人那种化法化,又没让你在人家脸上画校招题目,能不能不要过度自由发挥?”
艺术家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丢了个白眼过去,拿着粉饼有一搭没一搭地扑着。
冯周全程一直秉承沉默是金的传统,双眼毫无感情地看着镜子,不接话不发问,坚决不给艺术家先生过多发挥的余地。
可他看了十多分钟,还是没忍住,轻声说:“那个,老师......”
艺术家警觉地抬头:“怎么?你要质疑我的水平?”
“不是,”冯周有点尴尬,“你上衣第二颗扣子扣到第三个位置了。”
艺术家带着几分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艺术的参差美。”
艺术的参差美他确实不懂。
但强迫症的痛苦冯周懂得明明白白。
虽然这位艺术家同志说话颠三倒四,可水平确实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完工了。
他靠在化妆台前,有气无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满意的话记得给好评哦亲,下一位。”
路过的一个带着胸牌的工作人员毫不留情地从他手里把烟顺走。
邰枚那边正在给头发定型。
冯周遥遥地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之前刚下车的时候虞少淳跟自己说找不到路一定待在原地不要走动的话,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妆镜前,低头默背报幕词。
据说这次报幕的机会是邰枚出卖灵魂换来的,可谓是来之不易。
但他确实没把握不掉链子。
这才刚刚化完妆,粉底贴在皮肤上的不适感依旧还未习惯,而再过三个小时或不到三个小时,自己就要对着全校上万人说话。
好可怕。
冯周的心跳又在打鼓,“咚咚”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似乎想找个地方遁走。
要遁走也在来之前遁才算及时,他现在就像被赶鸭子上架,手里的底牌是沈盈盈女士两个小时的辅导和英语课前演讲的经验,再加上一颗毫无底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