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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少淳见他满手的血,衣服上也多少蹭上了点,模糊成一片刺目的深红。

    他叹了口气:“你伤没伤到哪?”

    冯周摇头。

    虞少淳觉得脑门有根青筋“突突”地跳,狠狠扣着冯周的手腕向旁边一拐,进了卫生间。

    待冰冷的自来水流过指缝时,冯周似乎才醒过神,低声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虞少淳正帮他洗手,冷哼一声:“怎么着?兴师问罪?”

    “不是,”他的声音低哑,似乎是大声喊过了,现在反倒没什么力气,“谢谢你。”

    他冷笑:“你最好是。”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语气过了,像生吞过□□,又冷着脸拿纸巾帮冯周擦手。

    冯周看着水池里打着旋的暗红色水流,没头没尾道:“我外婆摔了。”

    虞少淳替他擦手的动作一顿。

    “在商场里的扶梯上摔的,手推车的轮子卡在传送带里,她去拽,直接从最顶上摔下来了。”

    “商场的人不想负责,把人送来医院就跑了。我来的时候她躺在急救室外面,满头是血。医生让我先交钱,可是我没那么多钱。”

    他低下头,似乎刚刚在缴费处时遭的屈辱和惊慌又排山倒海而来:“我没钱,爸妈不接电话,除了我没人管她,我差一点就救不了她了。”

    冯周深吸一口气,将头慢慢抵在虞少淳肩上。

    “外婆去商场是为了给我家买东西,但是除了我,我家没人想管她。”

    虞少淳刚要说什么,却忽地觉得肩上渗出些许凉意。

    他从没见过冯周哭。

    无论是考试考差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再或者挨了打,他都没见冯周掉过一滴眼泪。

    也曾暗地把这人比作一根弹性系数极高的弹簧,怎么抻开压紧,都咬牙扛着,从来不露一丝怯懦。

    他有些手足无措,轻轻将冯周揽在怀里:“外婆会没事的。”

    冯周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忍住泪要抬头,却被他按在怀里。

    “哭吧,别憋着,”他男朋友说,“什么破毛病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啊死小孩,难不难受?”

    冯周觉得自己一直是走在钢丝上的人,没有回头路,只能摸黑向前,一生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从不敢奢望被爱或者被救,要么摔死,要么向前,从未有过第三种选择。

    小时候他做错事挨罚,竹条在身上抽出小蛇那么粗的印子,冯青青也不许他哭,越哭打得越狠。

    再长大,没人听他哭,哭也不会哄他,所以慢慢学会了什么叫“坚强”。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想哭就哭,偶尔可以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