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至善言辞振振,就傅仲正那样的人物,心眼子比天上的星星都多,但凡是要算计人,他妹妹这样的若是嫁给他,怕是被吃的连皮都不剩。
顾苏鄂气了个倒仰,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傅仲正,陛下开了金口让傅仲正协助他处理政事,将来整个朝廷都是傅仲正的。找这么个夫婿还配不上薇姐儿,那满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尊贵的了。
顾母原本就记挂着这事儿,听见顾至善提起薇姐儿婚事,思及方才儿媳过来传话,当下冷下眉眼,朝顾苏鄂道,
“你素来是书生出身,最是薄情的,不过稍微有些出息便要纳妾生子。
你挑中的人怕是人品模样性子样样不成,为了个仕途便要把薇姐儿终身许出去,这婚事我不同意。”
这话说的极为难听,只差没有指着脸骂顾父是忘恩负义之人。顾苏鄂儒雅面皮窘迫,他素来是要体面的人,满腔为女儿打算的想法在顾母看来是仕途名利,满腹憋屈,开口为自己辩解,
“傅仲正他是恭王嫡子,我前些时候亲自上门和恭王商议。他父亲是个大智若愚的人物,官家待仲正更是视若亲子。
他虽比薇姐儿大七岁,可男人年纪大些稳重,又知道疼人。他屋子里又干净,二十出头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便是天底下去找,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
顾苏鄂苦口婆心,他因苏表妹一事和顾母起了嫌隙,自打搬出这清华堂已许久不曾再来,本想着顾母态度和缓,他们夫妻关系也恩爱上几分。
可谁知,上来便是斥责他寡情薄意,他若真的寡情心狠,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至于一听见她找他,抛下政事往后院赶?
顾母哪里听的进去,她对顾父早就心生防备。早年宋姨娘进府,顾母曾在情绪平稳后和顾苏鄂商谈过,可无论她威逼利诱,顾父咬紧牙关不肯吐露细节,只说要纳苏表妹为妾,且腹中已有骨肉。
顾母出身崔家,自幼便苦读诗书,才名出众,姐姐大她许多又是当朝皇后,顾母向来是家里疼宠长大,哪里受过什么委屈。
顾苏鄂是她亲手选的夫婿,仕途顺心夫妻恩爱,可哪里知道,不过刚诞下乖囡这人便有了外心。心灰意冷下顾母佛经常伴,后等顾知薇到了十岁,索性大半年都在水月庵过活。
一生中的败笔便是这个夫婿。不过听他说两句话,顾母便想起他往日素来能言善辩,自觉说不过他,指着门口道,
“往你的西院去,别污了我的地。
薇姐儿婚事自有我和娘娘张罗,你若觉得那人好,把西院生的那个许给他!”
顾知薇从未见过母亲这样,一碰到父亲,她素日的矜持礼节都消失不见,面目扭曲愤愤不平。
爹的话听起来貌似有理,可是娘,素来心绪平和的娘情绪激动,根本听不进任何辩解。
顾知薇走近顾母,拍拍她肩膀,拉近顾母的手,心底里低叹一声,爹,到底是把娘的心给伤了。
顾苏鄂见顾母赶人,又见儿女在一侧面有惊慌,顾知薇更是走到顾母旁,抚摸顾母肩头,心底宽慰,有了儿女做缓和,想必夫妻两个能早日化解恩怨,安抚朝顾知薇道,
“爹没事儿,好好陪陪你娘。改日闲了,上缀锦楼找爹去。”
说着,揪起顾至善往前院走去。这逆子平白无故给他找事儿,若没有他掺和,他好好的能挨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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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人走远了,清华阁复又宁静下来。顾母身体发抖,似是被抽去主心骨般,瘫软在椅子上。
顾知薇忙端了盏玫瑰花露上前,亲自服侍顾母,看顾母咽下气息平稳,才低声道,
“爹听见娘让他过来,眼巴巴的放下政事过来,好不容易说几句话,娘何必赶爹走?
再说哥哥和爹,也是为了我的事情才这般,娘,你和爹争执,没得让我心底难受。” 顾母微阖双目,神情似有挣扎之色。顾知薇见了,知道自己方才那话起了作用,知道多说无用,转身把茶盏放在桌面上,笑着岔开话题,道,
“这次女儿在宫里小住,姨母还时常挂念娘亲,说娘亲素来是吃苦不肯让人知道,最是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人。”
“仔细想想,娘总是亲手给我做鞋做袜,我不曾为娘亲做过什么。好在我前几日讨的祖母欢心,娘,祖母给了个铺子给我。
万乾堂虽不大可也是数一数二的笔墨铺子,更别说西郊的小庄园,虽只有十余亩,可夏季瓜果蔬菜新鲜,咱们娘两个也有个纳凉的去处。”
顾母闻言心疼睁开眼,见顾知薇杏眸满是关切,拉着她腕子摩.挲,话语之中满是疼惜,
“我的乖囡,你祖母可是为难你什么?她最是心疼西院那两个,好端端怎么贴补你这个?”
“是西院里的那个,她摔了皇后姨母赏下来的汝窑茶盏,祖母不忍苛责,我罚她抄书,说是等下次入宫给姨母看。”
顾知薇细细把那日情况说了,才笑道,“好在祖母虽偏袒她,可到底不敢触犯皇威。我便狐假虎威罚了她,便是姨母知道,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顾母闻言眼底泛出笑意,轻点顾知薇细白额头,“你个小促狭鬼,那汝窑盏子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和她生气。”
“不过拿几个汝窑盏子,便换了祖母手里的铺子和园子,怎么看也是实惠的。”
顾知薇掰着手指和顾母算账,“这些年下来,爹的俸禄每逢初一,便雷打不动送到榆荫堂,陛下若有多余的赏赐,除了娘这里便是祖母那里。经年累月下来少说几千两,多则万两也是有的。”
“哥哥是家里男丁,每月月钱银子不过二十两银子,嫂子因为是新妇,比着老太太也是二十两,他们两个加起来不过四十两银子。哥哥平时又是疏侠仗义的,一桌席面便十两银子,日子难免握紧见肘。”
顾母一脸若有所思,她素来疼爱乖囡,儿子至善想来粗生粗养,偏他不爱读书,不知挨了他爹多少板子。顾母听见顾知薇这话,倒是想起被亏待的顾至善,叹道,“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祖母往年有爹孝敬,又存着这些年的银钱俸禄,想着养老也是够了。哥哥嫂子总要支一家门户,我想着,不如从三月开始,便把爹的俸禄送到嫂子那里。
一是嫂子管家,总不能担个虚名,家里面那些个婆子丫鬟,若没有银钱使唤,哪个肯动弹?二来也是嫂子到底没有孩子,手里有银心底不慌,做事也周全些。”
顾知薇把缘由细细和顾母说了,顾母满心感慨,端详顾知薇眉眼,见她桃腮杏眸,模样姝丽,眉目之间还少有稚嫩,可言辞之间已颇为老练。
她终究是没能护住她的乖囡,顾母心底一酸,抿起嘴唇和顾知薇说话,
“你哥哥是爷们儿,任是怎么样,你爹都不会亏待他。倒是薇姐儿你,对那个镇北王是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