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是太后见不得皇后如此奢靡,故意给皇后脸色瞧。你瞧瞧, 单这葡萄美酒,就是西域进供的。”
“是啊,太后太过宽厚,如此儿媳便是寻常人家, 也少不得要教训几句。”
“…”
顾知薇回头瞧去, 见一朱紫袄裙富贵女人, 正拉扯着旁侧黛青小袄女人, 语调道也不大,只四周静谧, 格外明显。
顾知薇认得这两个, 方才也是这两人,被刘伶殷勤奉承着,只恨不能白眼翻到天上去, 极为看不上刘伶。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亲近,如今她旁边一侧,站的就是刘家母女二人。
母亲倒是一眼看起来浅薄无知,倒是刘伶,看向自己的目光除了嫉羡,隐隐还有两丝得意。
什么事情才让她得意洋洋?顾知薇皱眉,只觉得这前世的八嫂子不一样了。这样的她,还能如愿嫁给崔表哥吗?
顾知薇不动声色的撇了眼徐妈妈,后者知趣往后,站在两位夫人面前质问出声。
“妄议后宫之主,皇家内眷。两位夫人,该当何罪啊?”
“不过是家常闲聊,哪里来的罪不罪,再说,便是夫人们犯错,也没有别家下人指点的道理。”
刘伶见两位夫人禁声不敢言语,当即觉得这顾知薇实在是太过张狂。她自己得娘娘宠爱也就罢了,偏连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如此猖狂。
斜瞟着一双眼,满是不屑看向顾知薇。朱紫衣裳富贵女人见了神色慌张,上前两步和徐妈妈说话,语带讪笑,
“我们实在是闲的无聊,才说这些上不得门脸的话。
女官您素来宽厚,自然不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再也不敢了,快别让人家瞧了笑话。”
她哪里能想到有这么一出,这个刘家姑娘,太后身边儿的人嘱咐说要看顾她,可谁知竟是个不长眼睛的。豪门大族里的贵妇们谁不知道,娘娘怜惜顾家姑娘,身边儿的嚒嚒是崔皇后亲自挑选了送去的,就单这个嚒嚒,就没人敢在顾知薇面前放肆。
她们私底下念叨几句虽然犯了错,可也不算什么重罪,徐妈妈训斥几句,说不得也就过去了。可刘家姑娘这么一吆喝,倒显的她们是不知体面的,不止背后议论天家女眷,便是连女官嚒嚒们也不放在眼里。
若细算起来,这便是扰乱宫廷,便是把她们撵出去,也是使得的。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黛青小袄的贵妇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拉扯着刘伶往后,避开徐妈妈利眼,狠声训斥道,
“方才看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便要和徐妈妈对上。她是皇后娘娘钦赐给顾家姑娘的,不说比一般宫娥高贵,那也是寻常得罪不得。
你没见恭王妃都对她客客气气,你哪里来的体面,能和王侯夫人比?”
刘伶张嘴,半句话也说不出。饶是她不聪明,也知道自己此刻犯了大错。得罪了顾知薇事小,若是皇后娘娘,甚至是二姑姑也知道她是个莽撞行事的,那,她还能嫁给八表哥吗?
黛青小袄贵妇见她似是知错,到底念在是刘太后吩咐照管的人,又是年纪不大的模样,推搡她肩膀,道,
“你快去给顾姑娘认个错,她最是宽厚仁慈,又是怜贫惜弱的,你求上一求,总有你的好处在。”
刘伶一时间觉得百般屈辱。只恨自己生的小门小户,不能如意顺遂的过日子。像顾知薇这样的人物,不过是随从伺候的仆人,也能去呵斥别家的主母,便是她嫁给崔表哥,也没有这样的权势地位。
进入宫门时,玄衣白骑的男人模样映入脑海,腰间悬挂着龙纹玉佩。也不知那是哪家宗室皇亲,若是能攀附上,把顾知薇碾压在脚底岂不是轻而易举。
咬牙墩身朝徐妈妈认错,
“方才小女口出狂言,扰了顾姑娘和夫人安康,还请原谅则个。”
顾母也察觉到身后动静,刚要开口说话,便见宫人匆匆出了内殿,朝顾母施礼道,
“太后娘娘召见荣华郡主,您往这里请。” 顾母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因顾苏鄂挨打,而得到的虚名郡主。安抚的拍拍顾知薇臂弯,示意她处理这事儿,起身便跟随宫人往内殿行去。
顾知薇躬身目送顾母去了,这才抽出空来往后瞧,刘伶可怜巴巴一张脸站在两位贵妇身侧,红袄绿裤虽好看可到底不和时宜,到底是前世的嫂子,和八表哥曾经帮衬过自己。
“这里人多口杂,她们既然开口说些不着调的话,便要受得住惩罚。”
伸手拉过刘伶的手,在自己身旁站住,语重心长,
“今儿个便是徐妈妈不提点她们,若崔女官或夏太监瞧见,不说是让她们没了安身立命的去处,便是想在宫里待着也不成。”
话里深意,朱紫富贵女人听的明明白白,拉扯着上前,满脸惭愧和顾知薇说话,
“是我们糊涂,姑娘别往心里去。往后我们是再也不敢背后说人了。”
连顾知花吩咐照看自己的贵妇,也都是殷勤和顾知薇说话。刘伶捏紧手心,意识到自己和顾知薇的差距,这样的人物和自己抢表哥,她是半点儿胜算也没有。
真要和顾知花一起,为刘太后做事不成?
刘伶转瞬间就有了主意,含羞朝顾知薇认了错,满脸通红,只觉得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过丢人,便是她如何看不惯顾知薇,两人一天上一地下,她是半点儿方法也没有。
只若真要和顾知花说话,她也得为自己筹谋一下才是。就这么凭空给顾知花作了筏子,岂不是白做了功夫。
顾知薇见她面色带惭愧,刘母不远处时时往这边儿瞧,满脸担忧之色,心一软朝她道,
“等改日你找我来,咱们一起玩耍。没得和那些个成亲的妇人在一起站着,便是没算计,也有了算计。”
这话,说到刘伶心底。喉头一酸,她家境败落了,便是家里面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什么好东西轮不到自己是真的。
若不是自己去争去抢,又是个擅于和母亲奉承的,别说在能生的如今模样,怕是连门也出不得。
“我日子实在是难过,若不是娘亲眷顾我,八表哥又是性子和善的,常常来信嘱咐爹爹和娘亲,再送些布料收拾过来,我日子比现在还不堪...”
刘伶试探出声,朝顾知薇示弱道。
顾知薇了然一笑,听出了刘伶话中隐藏的得意之色。顺着这话笑道,
“表哥性子醇厚,照顾你是应该的。咱们既然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不该如此见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