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外跪着。宋妈妈额角一跳,觉得不妙,忙道,“宋姨娘生前最疼咱们二小姐,去跪祠堂事小,若是宋姨娘地下有知,怕不是...”
“我做祖母的,连个孙女也罚不得了?”
顾老太太冷眉,见宋妈妈忙去张罗。抬起无力萎缩的腕子,暗道,她还是对花姐儿心软了。只希望儿子回来知道这事儿,能看在她跪了几个小时的祠堂,饶她一命。
她只是手骨折了,并不是耳聋目瞎。顾知花明显是知道自己身世,怕也对顾家有了怨怼,和顾家比起来,十几年的祖孙情义也算不得重要。
日色透过窗棂,一点一点往西沉去。顾老太太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个时辰,顾苏鄂还有顾知薇,无论是哪个定是知道花姐儿回家,可不来后廊里和她商议,难不成,自己这个老翁君也被人嫌弃不成?
一夜转眼便过,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往日里来屋子里伺候的宋妈妈不见身影,是两个手脚利落,面生的小丫头。顾老太太顺从换上衣裳,见二人一手一个腕子,小心揉着无力的手腕,问她们,
“老爷可用过早膳了?还有姑娘和太太,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圆脸那个宽慰顾老太太,笑道,
“昨儿个咱们家老爷留在宫里,说是和太子殿下商量军国大事。今儿早天未亮,咱们姑娘便往宫里去了,说是娘娘要给姑娘量体裁衣,准备凤袍。”
准备凤袍。顾老太太饱经沧桑的双目猛的睁开,见两个小丫头一脸机灵,按摩力道不轻不重,知这是特意为自己寻来的,问她,
“太太呢?可在府里?” 顾家要怎么处置的顾知花,顾知薇的凤袍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她觉得,京城中要风起云涌。
作者有话说: mua~
第86章
顾老太太并没有等太久, 在她悄悄把顾知花安置在后廊下没两日, 京中巨变骤起。
也是顾崔两家把顾至善和崔小八领回家的第二日, 这日早朝,承文帝强撑身子骨上朝,龙袍下皇帝身子骨瘦削, 眼眶瘦的脱像。
多日不见皇帝,群臣各个生出各种心思, 陛下这般身子骨, 怕是来日不多。
果然, 先各处报了今年夏粮丰收,薄税养民之事。便见皇帝几乎支撑不住。以常家为首的武官和以顾苏鄂为首的文官, 去瞧坐在龙椅一侧的傅仲正。陛下身子骨不济,自该太子拿主意才是。
群臣停下朝议,承文帝勉强打起精神,招手让夏太监上前, 朝群臣道,
“朕弱冠之年登基, 现已二十有二年, 全赖太后和诸位大臣扶持,才能护我朝百姓安康。只朕自娘胎里带的孱弱不足之症, 现年过半百, 终是连个亲生子嗣也无。幸有同胞恭王所生仲正立为太子,为人勤敏能干,帝王之相...咳...”
承文帝多说几句, 便觉得咳意按耐不住,强压下喉间腥甜,接着道,
“现江山不稳,内有敬王余部未清算干净,外有鞑子虎视眈眈。朕,虽是九五之尊,未免误了这朝政之事,特从今日起始,我携皇后移居太康宫。
仲正择良日登基,这天下,我便托付给你了。”
最后一句,看向坐在龙椅一侧的傅仲正。眸底满是慈爱之色,傅仲正只觉得胸膛热意滚烫,沉甸甸的爱护之意,让他觉得万钧江山,担负在肩。
群臣听罢,便是顾苏鄂,也吃惊跪下,恳请承文帝收回成命。国朝建立至今,从不曾见哪位皇帝禅位,承文帝这是开了先河。
山呼万岁之声,也抵不住承文帝推位之心。他枯朽身子一个,朝堂上杵着,朝臣少不得估计他的心思,仲正做事便受制擎。倒不如他退居颐养天年,不理这些朝政,说不定多活上几年。
傅仲正撩袍跪于金砖之上,启唇刚要说话,承文帝起身艰难两步扶起身他,把龙袍上暗沉血渍给他看了,拉他在龙座前,道,
“朕自庆春元年上位,迄今二十余年战战兢兢,从不敢迟了早朝一日。眼下朕活不长了,逍遥一日是一日。”
“皇伯父细心调养,太医院众太医小心伺候着,总是能比现在强些。”
傅仲正沉声答道,只龙袍上那团血渍,映入眼底,无论如何也抹不下去。皇伯父身子骨气虚易疲乏,前世他战死北地魂魄归来,撑不过二日便撒手去了。
原想着今世能好转一些,勉励支撑朝政之下,确是他起了退位的心思。
承文帝见他不再抗拒,勾起笑容,满是欣慰,朝堂中诸臣道,“你们快些起身,税负一事由太子总理,不必再来问朕。”
顾苏鄂忙在一侧应下,承文帝勉力起身,朝傅仲正伸手,
“朕已命钦天监择良期,三月后九月十九,便是龙归正位之时。
只朕想着,仍旧是有些晚了,倒不如下月初九,龙袍朕去岁便让内务府备下,你和朕一起去瞧瞧。”
目光慈爱,似是要通过傅仲正追忆往昔。怅然之意,便是跪在下首的顾苏鄂和顾至善等人也察觉的清楚。陛下这是在遗憾,身为人君二十年,枉费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期望,他枉为人君。
傅仲正颔首应下,见承文帝勉强勾出一抹笑意。随即,肺腑之间咳意袭来,面红耳赤,血渍再次在龙袍上沁润湿透。承文帝,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陛下禅位当今太子。朝会散过,消息如同七月初磅礴大雨,朝堂上下,心怀叵测阴险算计者有之,壮志凌云,踟蹰满志者有之,其中,又以顾至善为先。
这日,送走内务府前来下礼的官员之后,顾至善回望满心欢喜的顾大嫂等人,薇姐儿近来不常在家,自打陛下说要禅位太子,顾知薇这里六礼便按皇后礼制来做。
要说别的都好,只是顾至善唯独想不明白一点。罗家密信摆在太子案侧,鞑子对我北地虎视眈眈,怎么偏陛下冷静自持,半点儿也不着急?还有太子,嘱咐什么小麦丰收一事,难不成,小麦丰收,鞑子就不南下侵我土地,夺我百姓了?
顾大嫂见顾至善公事回房便闷闷不乐,坐在书桌前拿本书却半点儿不瞧。轻抬手指敲了下多宝阁,应声镇起沉思的顾至善。抬头便见顾大嫂梨花满幅缠枝裙立于多宝阁下,□□个月的肚子凸起,一手扶着腰肢,一手掀开帘子,温婉端庄, “怎么好好的便不说话,可是妹妹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和妹妹有什么关系。”
顾至善见顾大嫂走的艰难,忙搀扶她在罗汉钿螺床上坐了,道,“妹妹那里万事都好,恭王妃今儿个眼巴巴的接了她过去,说是晚间变回来。”
“只,”顾至善低首叹了口气,瞧见顾大嫂即将满月的孩子,把舌尖的话咽下去,蹲下身抚摸她肚子,含笑问道,
“他在你这里可乖巧?若还像前几个月似的折腾人,你只管告诉我,等下来,夫君我为娘子报仇!”
“乖者呢!你放心。”
顾大嫂略微往后靠靠,方便顾至善抚摸肚子。一时间夫妻和谐,笑谈些家里琐事,又说薇姐儿近来忙的抽不开身,偏她闲不住,除了孩子日常衣裳准备妥当,便是自己还有老太太,都样样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