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低沉好听,却沾上了本不该存在的压抑和颤抖。
祁昭觉得奇怪,抬头看过去,就愣了一下。
谢慎不修边幅坐在边上,眼眸赤红,悲凉和无措映在他身上,看起来孤独极了。而他背后站着许多人,秦修秦戮,渡闻越沧,聂槃魏嘉泽,温故顾从之……祁昭在浮生界认识亲近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离得最近的人的渡闻,小神棍红着眼睛站在那边,像是哭过了。
祁昭突然反应了过来,手指慢慢触上手腕,一探,里面血脉干涸断裂,识海深处空空如也。
祁昭彻底怔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逐渐觉得眼眶瑟瑟发着酸,心被无形的东西压着,特别沉,也特别痛。谢慎依旧握着他的手,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祁昭感觉到,眼睛几乎是瞬间就湿润了。
不久,他抬头,强行将眼角的湿润压抑回去,竭力笑了笑:“明明一个个都不是闲人,都守在这里做什么?都快回去吧,这里有谢慎就够了,没事的,我,我……”
他想让让自己的语气声音晋江听起来自然一些,可话说到后面,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直到变成哽咽,什么也不能说下去。
背后站着的人骤然红了眼。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这么过了许久,到底还是祁昭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回去吧……” 说话间,指甲刺入掌心,密密麻麻的疼。
渡闻看见,眼睛顿时更红了,但什么都没说,抬头深深看了祁昭一眼后,转头看向后面众人:“我们……先走吧。”
背后的人沉默着点了点头,片刻,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木门一开一合,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
周围灯火融融,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宁和又柔软。
祁昭偏着头,墙壁上的影子瞬间进了他眼里,他看了着,眼底的酸涩在再也不能压抑,嘴唇颤抖着:“谢慎,我不后悔。”
“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三字说出口,谢慎猛地一颤,突然紧紧把他抱住了,他的力度很大,仿佛是想把怀里的人彻底融入骨血一般,带着难以言说的狠意,声音却特别低,特别温柔。
“没事的,别怕……睡一觉就好了,不会再痛的,别怕……”
他抱着祁昭,喃喃说着这句话,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别怕二字,却不知道是在对祁昭说,还是对自己说。
祁昭挨着他,渐渐地,感觉自己肩膀处濡湿起来。
一时间,祁昭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的,沉闷发疼。他没说话,忍着身上的疼痛反手抱住谢慎:“对……我不怕的,但你不能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你自己看看,如此不修边幅,可不像我眼里最好看的谢慎。”
他顿了顿,又说:“在朔方城待了那么久,草木们也不知道被照顾的好不好,我想去看看,你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然后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围很静,灯火慢慢晃。
祁昭静静看着谢慎,良久,谢慎缓缓直起了身,手指温柔在祁昭眼角抚过,笑了笑:“……好。”
他站起来,转身出了门,风将烛火摇晃一下,屋子里又成了安宁的颜色。
祁昭闭了闭眼睛:“进来吧。”
话音落下,方才刚被合上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池木脚步沉重走进来,在床榻边上半蹲下:“祁昭。”
祁昭垂眼:“我是不是没时间了?”
池木抿了抿唇,“血脉耗尽,原本是立即成灰的结局,但你和谢慎成亲时命牌交融,腾蛇神木护了你,可是,也仅仅就是这样了……”
他眼里满是痛苦和愧疚:“祁昭,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你能回去现世,没了血脉的束缚便不会有事,可我只能在图腾点满后才能传送,现在,现在……”
现在,谢慎的腾蛇神木已经失去了点亮的触发点,他回不去了。
祁昭僵硬笑了笑:“没事,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的……池木,你告诉我,我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池木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的话后面的话在祁昭平静的眼神下慢慢淡了去,他低下头,半晌,声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最多七日。”
祁昭手僵了一下。
池木喉咙动了动,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二人相对沉默,藤木门也在这个时候被重新推开了。
谢慎缓步走进来,眉目清淡,衣摆在夜风里微微晃动。祁昭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谢慎的时候,后者也是这般模样,那时候他们还不熟悉,祁昭觉得他高冷的很,但后来,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双清冷的眼变得柔和,他的温柔从骨子里透出来,祁昭比谁都想珍惜。
他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喜欢你好看的模样。”
谢慎目光沉沉看着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低声问:“草木们还在洒金街,现在要过去么?”
祁昭点了点头,谢慎从边上拿出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二人起身,慢慢朝外走去。 池木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都没有离去。
洒金街。
此时已经入夜,这个时间街道的店铺基本都关了,清静的很。
祁昭打开灵植店的门走进去,草木们先是一愣,瞬间惊喜起来:“谢城主,祁昭昭,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祁昭笑了笑,“最近还好吗?”
“特别好。”赤火草开心的晃叶子,“阿藤软萌软萌的,小魇和牙牙的小崽子也长大了些,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我也想要个小崽子,可惜阿藤是雄花没法生,不过我不会嫌弃它的呀嘿嘿嘿,阿藤你为什么打我?”
可怜巴巴,超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