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眼睛里带着笑意,促狭道:“因为‘防’‘风’啊!”
薛清灵终于意识到了,对方是在故意逗他。
“你才防风(疯)呢,我不拿。”
“你拿着吧,给你壮壮胆,防风防风,你在心里多默念几句,就诸风不侵了。”
裴疏逗过人之后,便去查探了一下癞子庄里二十七个疠风病人的大概症状,虽然疠风病人的各类风症也数百种,然而分大类来说,还是只有五种,裴疏对这麻风病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悉,这种恶疾每个朝代都有,在大唐的时候,他也曾治愈过上百名麻风病人,因此他说他能治,当然不是虚言。
他的师父孙思邈,就对麻风病深有研究,早已经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
癞子庄里的二十七的病患,其中有七个最为严重也最难治疗,就算治好了,身上也会留下不可挽救的畸形残疾,因为这病症已经残害他们的身体至深;另外的十三个,虽然也已经开始有残缺,但是裴疏检查过他们的腿脚手足,还能有恢复的可能性;最后的七个,症状相对较轻,还只是停留在皮肤表面的恶廯和萎缩,手部的虎口还没有完全消失。
闭不拢眼睛的女人,也就是柳春芳,她抱着怀里的三娃,眼看着裴疏去给众人检查病状,她一瘸一拐的靠近了裴疏,忍不住的问:“大夫,你真能治好我们吗?”
裴疏回过头来看她,点了点头,“你放心,会治好的,你的腿和眼睛都会好的。”
说完后,他的视线又转向了对方怀里的三娃,在这整个癞子庄里,三娃的症状最轻,还只是发病的初期,也怪不得三娃在看到庄子里人的惨状之后,发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因为那些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未来。
不过,也幸好,麻风病的病人只要在病症初期治愈,身体就不会留下任何畸形。
在整个庄子里,三娃是最容易治愈的。 观察过庄子里人的症状之后,裴疏也清楚了大概需要一些什么样的药材,于是便打算去城里准备。而薛清灵听说他要去城里买药,赶紧积极的问:“要买什么药材?不用去买啊?问我要啊。”
裴疏笑了,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一个医馆的小少爷,药材大户。
“我写几张方子,帮我去城里买药可好?”
薛清灵点点头,“嗯嗯。”
裴疏写下了一些需要的药材,还让他弄点朱砂和雄黄过来,给整个癞子庄消毒一遍,顺便清理出来一间房子,裴疏打算这几天就住在癞子庄里,给这些人治病。
癞子庄当初建的时候,就建的很大,哪怕是住五十人都绰绰有余,右边那一排还有几个空房间,虽然里面全是灰尘,也没有什么家具,但也能遮风避雨,给人休息。
薛清灵听说他要住在这里,也嚷嚷着要留在这里,同样也要清理出一个房间里,帮忙磨药做药膏。
跟着他的小艽一听他家公子进了全是疠风病人的癞子庄也就算了,现在还闹着要住在这里,差点吓得魂都要飞了,“灵儿公子,你可不能住在这里,万一不小心被传了疠风病怎么办?”
薛清灵回过头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你家公子我都不怕,我相信裴大夫能治这病,而且……小艽,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可以不留在这的。”
小艽摇头,视死如归的坚定道:“不,公子,你留在这,小艽也要在这。”
“小艽,你要是害怕的话,马车上还有一株防风哦,你拿在手上就不怕了……”
“啊?公子,防风可防不了这风啊。”
“本公子说能就能。”
“公子,你可不能学医学糊涂了……”
第16章 桃花枝
长遥村的村长秦大牛回家之后,妻子许月娥赶紧围上来了,同时还有村里的其他三姑六婆们,统统围上来打探消息,七嘴八舌的问道:
“三娃儿抓回来了没有?”
“哎呦,这个三娃真是造孽啊。”
“癞子庄每天都要有个人去守着才行……”
村长秦大牛点点头,“抓回来了,你们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可别让他出去祸害别人。”
秦大牛:“不过今天也遇上个怪人,一个白衣大夫也跟着去了癞子庄,说要给庄子里面的人治病……”
“啊,这麻风还能治?”
“治不好的,治不好的……”
“管他治得好治不好,咱们都离癞子庄远点,仔细你也染上麻风。”
薛清灵的人把药材送来之后,裴疏一一检查过所需要用到的药物后,开始调制散方。治疗麻风病,须得内外兼用,内服用的阿魏雷丸散,以及天真百畏丸等等,外用的大白膏和大黑膏,根据病患身上皮肤不同的结节和斑块状况,敷上不同的药膏。
裴疏架了火,开始先熬外用的膏底。
药锅在火上烧着,他让人扶过来一个筋痛不已的患者,给对方施针止痛。
眼睛闭不拢的女人柳春芳抱着三娃在旁边观看,三娃儿这时也不闹着要逃跑了,眼前的裴大夫说能给他们治病,他年龄最小,得病时间最短,所以三娃第一个相信对方能治他们身上的病,因此他被稳住了。 庄子里其他的人,得病太久的,早就放弃了希望,也不相信有大夫能治他们的病,不过是徒劳一场罢了。
三娃抱着刘春芳的手臂,瞪大了眼睛去看前面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幼小的他来说,是这个庄子里最可怕的人,因为对方在庄子里面,整天发出鬼一般的哀嚎,夜里梦醒的时候,能听到夜风把他的哀嚎声吹进屋子里,听的人背后发凉。
裴疏在那男人腿上的筋骨旁扎了几针,稍稍放了一些血出来,而后又在对方的手腕、脚踝等几个穴位上扎下了一枚银针。
渐渐的,那男人的哀嚎声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他闭上了眼睛,身体和精神都虚弱无比,享受着此时身体没有痛感的时候,他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太久。
“春姨,你看他不叫了……”三娃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拉着刘春芳的手,兴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