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来踢馆的。
把对方从医馆里“请”出去之后,这件事情还没完,整个城里都传闻他们医馆里来了一个容貌俊美且医术高明的大夫,对方身怀神奇的医术,能用手中的笛子为人舒筋活络,导致好些人都想来他们医馆里找那位俊美的大夫来求医,闹的医馆不可开交。
程旭的父亲最近这段日子身患奇症,找了城里所有大夫看过,全都没有结果,程旭为此都快要愁白了头发,今日突然在医馆门口看见了那位奇怪的白衣大夫,鬼使神差的,程旭叫住了对方。
大概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程旭想请眼前的白衣大夫给自己的父亲看看。
他这句求医的话说出口后,心里也有些后悔,毕竟当初是自己语气不好将人“请”出去的,现在突然开口请人家去给家人治病,人家要是个记仇的,哪还愿意搭理他。
“你的父亲在哪?”
程旭的眼神一愣,听对方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愿意去给他父亲治病,“在这边,我家就在不远处。”
裴疏与薛清灵跟着对方去到了程家。
程父躺在病床上,果然身患奇症,程父是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甚至几个月前还是个身体强壮的高头大汉,这数月来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的周身冷热不定,身体忽冷忽热,整个人日渐消瘦,身上的四肢渐渐僵硬如石头,抬都抬不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痿症,程家找了许多大夫,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是吃过许多药方,也不能阻止这怪病越发严重。
“程旭你这是……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爹,这位大夫是我找来给你治病的。”
“他?”程夫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夫,心中生不起半点希望,医术高明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见过许多了,都不能治好他的病,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夫,怎么可能将他的病医治成功。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程父只恨自己没有勇气,没有早些一把刀了结自己的性命,现在才吊着苟延残喘的病体拖累自己的孩子。“孩子啊,爹这病治不好了,你以后不要再请人来给我看病了……”
“爹……”程旭眼中泛酸,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父亲的病可能医治不好了,可他总是舍不得放弃,哪怕是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就连一个过路的年轻大夫,他也奢望着对方也许有能力救治自己的父亲呢?
毕竟他听人说这位大夫虽然年轻,却是从小学医,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说不定他就能……
裴疏给程父检查了四肢,对方的肌肉消瘦萎缩的厉害,几乎结成了硬块,他用笛子在对方几个穴位上一敲,仿佛磕在了什么金属硬物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样的病人,他倒是曾经见过类似的一列,可那人的情形又和程父的情况不同……
“能治吗?”程旭在一旁看对方不停的检查自家父亲身上的每个关节,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心里着急的很,若是一般普通的大夫,瞧见他父亲的样子,就得摇头说不行了,而这位年轻的裴大夫,还能如此细微的观察,对方只是在装模作样?还是另有乾坤?
裴疏放下程父的胳膊,沉吟半晌后道:“有一个药方,可以一试。”
“什么药方?但可一试!”程旭的心情激动不已。
裴疏写下了一个青木方让程旭去抓药给他的父亲煎服,而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太素九针,让程父解开上衣,为他施针诊病。
薛清灵在一旁看着,眼馋不已,他倒不是馋其他的,就是想学怎么用针。
不过……他的针在绸布上都只能缝成一坨小金猪,用在人身上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裴疏专注的为程父针灸了两个时辰,等程旭把药方煎好了以后,让程父饮下,程父觉得在对方针灸过后,他的皮肤已经松弛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这大夫用的是什么办法?对方给他诊治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时冷时热的气劲在身体里流动,那道气劲流过的地方,让他觉得舒缓无比。
“须得明日才能看出治疗的情况如何。”裴疏放下手中的提针,对病床上的程父说道。
“明日?大夫,难道不成么?我感觉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且等明日吧。”裴疏虽然自信自己能够治好对方的奇病,可话也不能说的太满,对方的病不是一日两日就形成的,同样,想要病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恢复如常。
他只是觉得等到明日确定过程父好转的情况后,才能安心离开,届时将医治的方法告诉普通的大夫,寻常的大夫也能医治好对方的病。
裴疏带着薛清灵离开了程家,因为程父的病症,他们俩打算在方戍城停留一天,裴疏吹了声口哨叫来小苍,写了封信绑在小苍的腿上,让它飞过去告诉安王等人,他们今晚要在方戍城中停留,明日才能追上马车队。
小苍抖了抖腿,等薛清灵喂了他大半斤肉干之后,才扑扇着翅膀离开。
薛清灵对于在方戍城中歇一晚倒没什么怨言,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理由,他倒是挺喜欢这座城市的,拉着裴疏一起去何娘子家的酒楼投宿,夜里两人提着几壶酒,坐在酒楼的房顶上饮酒赏月。
夜幕繁星之下,两个人坐在屋顶上相依相偎,薛清灵抱着对方的手臂,将头枕在对方的肩上,看着满城的万花灯火璀璨,蓦地感慨道:“其实就这么跟着你一起浪迹天涯也挺好的。”
“我们可以去很多很多不同的地方,一路行医治病,可以遇见许多不同的人,听见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看见许多令人震撼的风景,一路上还有各色的美食和美酒,还有……”薛清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得越发兴起。
“是啊,如今有佳人相伴,我也觉得浪迹天涯挺好的。”裴疏笑着饮了一口酒,枕着双臂躺倒在屋瓦上,看着夜幕星垂,群星闪烁,身边人的侧影在黑夜的光影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纱,越发撩人的很。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小裴大夫。”
“你这么问话,又像是审我似的,生怕我跑了?”
“我现在已经不怕你跑了,你要是走了你得带我一起走,还有我们的儿子,还有小苍……”
“其实都挺好的,无论是待在医馆里行医也好,还是浪迹天涯,去天桥底下给人算命……我都觉得挺好的,有时候走走停停的累了,也会想待在一个地方永远不离开。”
“不过……” 薛清灵捧着脸揉了揉,接口道:“不过人就是很善变,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又会恨不得离开那个地方,可真的离开了,又会想念的紧。”
“你说得对。”裴疏仰头看天上的繁星,饮了一口酒后,默默不做声了。
“突然觉得好安静,以前的夜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安静过。”薛清灵抱着胳膊揉了揉,总觉得今天的夜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裴疏失笑,“那是因为你的胖儿子没唱歌。”
“是哦,怪不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声音。”薛清灵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拨浪鼓,吧嗒吧嗒摇了起来,唯一遗憾的便是缺少了小胖子的啊啊呀呀声。“没有小小裴啊啊啊的声音,还真有些不习惯。”
“要不换你来唱……”
裴疏掏出袖子里的那一卷麻绳,随手收缴了对方的拨浪鼓后,把人绑了下去,蒙住他的眼睛,让他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