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碧柏噎住,咬了咬牙,又对着闻鸣玉低头赔罪。
闻鸣玉看他不情不愿低头,心里的郁闷消散,有点爽了。
在他这里,事情算是过了,但穆湛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人。敢挑衅到面前来,自然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闻鸣玉,知道他有点胆小,到了嘴边的话就换了一句,命令道:既然你如此自信,就去猎一百只猎物回来,小动物不算,且不准让人帮忙。
迟碧柏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穆湛眼神一冷。
他慌忙低头,微臣遵命。
然后,就只能这么低着头,目送地上的马蹄越走越远,一直不敢抬头。迟碧柏僵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尊石像,手攥紧成拳,力道大得冒出血丝,眼里满是怨毒和不甘。
而另一边,闻鸣玉毫不犹豫就把这人抛到了脑后,忘记得很干脆。一个不重要又反感的人,想他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没了打扰的人,闻鸣玉这才真正开始体验打猎。
闻鸣玉根据前几天的打猎经验,御马向前,开始找猎物。他没有和穆湛待在一起,但距离也隔得不远。毕竟老师在身边会有依赖性,他表达了这个意思后,穆湛看他一眼,没说不准。
猎到一只狐狸后,他一转头,发现温长阑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和穆湛说着什么。
温长阑意外地敏锐,几乎和穆湛同时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温长阑朝他温和一笑,一身文人雅客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而且他虽看着身体比常人弱,但洞察力强讲究策略,动物完全玩不过他。
穆湛一边自己打猎,一边也会适时指导闻鸣玉两句。温长阑偶尔也会说两句话,但都不越矩,相处起来意外还算和谐。
后来,温长阑找了个机会,骑马到闻鸣玉身边,低声说了句,迟碧柏曾经是四皇子的伴读。
没说多,但显然是在提醒他不可信。闻鸣玉想起穆湛的过去,生母折磨,父亲忽视,被其他兄弟肆意欺凌,迟碧柏说是认识,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带着恶意,设了陷阱等他跳进去。
闻鸣玉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妙说:我刚才和迟碧柏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温长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是指圣上太宠我了,我好苦恼好烦怎么办,这些之类的话吗?
闻鸣玉尴尬到想钻进树洞里,又倏地想起刚才温长阑和穆湛说话的画面,猛地抬头,紧张问:你没和圣上说吧?
温长阑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闻鸣玉感觉自己当场社死了,写的话本没暴露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温长阑看他就差两腿一蹬生无可恋的表情,更忍不住笑,放心,我只是跟圣上说,迟碧柏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不信,可以去问圣上证实一下。
闻鸣玉顿时大松了口气。
温长阑又说:我那傻表弟把你当成异父异母的兄弟了,经常跟我提起你,让我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闻鸣玉总感觉他是想说奇葩。他蔫哒哒地笑了一下,聊了两句之后,转头更加投入到打猎中。
温长阑看着他朝气蓬勃的背影,追着猎物跑远了。
事实上,温长阑这次来参加围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见一见闻鸣玉。之前听魏英武说宫宴上的情况,他就留意到了一些细节,比如圣上突然对舞女发怒,却又难得地放过了人。
中间,只有闻鸣玉和圣上说了两句话。
他能影响圣上。
温长阑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抑或只是凑巧。
围猎开始前,他不动神色地探究打量,正好就看到一个胆小的宫人战战兢兢,差点出了差错,圣上的脸色很不好看,若是按照圣上以往的暴戾脾性,这宫人肯定会被重罚甚至丢了小命。 但下一秒,温长阑就看到闻鸣玉凑过去,笑得灿烂,和圣上说了不知什么之后,圣上的脸色就有所缓和,还很顺手地摸了一下闻鸣玉的头发。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文人大概都有同一个追求,希望能为明君效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他看得出来,圣上处理政事游刃有余,有成为明君的能力,但最大的问题,就是那暴戾的脾性,阴晴不定,煞气极重,这在打仗时是优势,但如今是要治国,杀戮多了十分不利,若是以后继续严重下去,必然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凶残暴君。
现在,出现了一个扭转的可能性,他自然重视起来。
温长阑正思索着,一个粗犷响亮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炸响。
哥,傻愣着干哈?!
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他背上,是收敛了力道的,但就魏英武那怪力,分分钟能把人送走。
温长阑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万分的笑容,表弟,我们要不要比一下?
魏英武顿时两眼亮了,比!比!你输了的话怎样?
温长阑说:我知道一种兔子很喜欢的食物,堪比猫薄荷之于猫,可以告诉你听。
魏英武果然很感兴趣,毫不犹豫点头,一副自己赢定了的架势。
温长阑又接着说:你输了,三天之内,我说什么你都照做,不许拒绝。
魏英武一听,觉得这算什么,平时就算没有赌约,他表兄也有办法让他做事,根本玩不过。
于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正要和圣上禀告时,他们那么凑巧地又碰上了迟碧柏,他正因为圣上的命令,一刻不停地打猎。
温长阑打了声招呼,寒暄:迟世子箭术了得,怕是已猎到百只猎物了吧?
魏英武直肠子,又看重实力,一听到这话,想都不想就反驳:哥,你搞错人了吧?他怎么担得上箭术了得这个评价。
他撞了温长阑一下,自以为声音压低了,实际他那大嗓门怎么压都没用。迟碧柏脸都不是青那么简单,要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化了。
过了几秒,魏英武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不想道歉,一拉缰绳,骑马去了闻鸣玉那边,没话找话说,闻兄弟刚在猎狍子吧,改天咱们一起去猎黑熊,去年我就猎了一只。
话还没说完,他就接收到了穆湛冷冷的视线。
魏英武近两米的大个子不禁哆嗦了一下,不是很明白,但嘴巴本能先自救了,当然,臣是无法和圣上比较的,猎场里的老虎都怕圣上。
迟碧柏早就被气跑了,也是赶着去猎一百只猎物,不然肯定会有重罚。
魏英武则和温长阑去进行狩猎比赛,只剩下闻鸣玉和穆湛两人。
打猎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穆湛在旁边,就算有人经过看到他们了,也会远远就避开,不会上前打扰,给了闻鸣玉一个很好的练习空间。
最后战果很丰富。
按照猎物数量和难猎度排名,他还能勉强拿到一个小奖品。
虽说他住的蓬莱殿里珍宝无数,但自己赢来的当然很不一样,他捧着玉佩,一脸欢喜又宝贝。
穆湛偏头看他,那么喜欢?
闻鸣玉笑得很灿烂,是啊,这可是我辛苦赢来的,当然喜欢。
说完之后,他歪头看了穆湛好一会,忽然伸手握住穆湛的手,展开他的手心,把玉佩放到他手里。 送给陛下。
穆湛:为什么?
闻鸣玉毫不犹豫说:没有为什么,想送就送呀。而且要不是陛下,我也肯定拿不到这枚玉佩。
穆湛垂眸看着手里的玉佩,淡淡说:孤从未用过如此劣质的玉佩。
闻鸣玉听到,想说那还是还我吧,结果刚要伸手,就看到穆湛把玉佩收进袖袋了
好一个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