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天上只飘着蒙蒙细雨。
淋了多久雨?韩青时问。
穆夏没动,哭得太久声音哑哑的,不知道,可能一两个小时。
韩青时无声叹气。
看来是从陈德平那儿走就一直在淋雨。
她几乎能想象陈德平在气头上会说什么。
穆夏应该是真的吓到,或者伤心了。
还想不想哭?韩青时问,嗓音温柔得不像话,一点也不像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大老板。
这样的反差让穆夏眼睛更红,憋着声,委屈巴巴地说:想。
还挺诚实。
韩青时忽然想笑。
忍住了。
她抬手拨拨穆夏湿漉漉的头发,说:上车哭,你淋感冒了有没有人心疼我不知道,我一旦病倒,上下十几万人都得担心自己的饭碗。
明显夸张。
穆夏偏还信了,马上越过韩青时往车边走。
抬头的瞬间,韩青时看到了她的眼睛。
因为哭过,更显得黑亮清澈。
也因为哭过,此刻红肿得刺眼。
坐后排。韩青时提醒站在路沿上努力磕鞋子,生怕把鞋底的泥土带上车的穆夏。
穆夏咕哝一声,乖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韩青时走过来扶着车门,稍欠身,对坐姿端正的她说:里边去点。
穆夏没多想,抓着前排的座椅借力,快速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还没坐定,车门被韩青时关上。 紧接着,韩青时转而从副驾上来,开大了空调暖风。
马上又下去,打开后备箱。
好像在找东西。
一两分钟后,电动尾门缓缓闭合。
韩青时再次拉开后座车门,侧身坐进来。
手里多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浅蓝色的。
看起来厚实又软和。
转过去。韩青时对愣愣看着自己的穆夏说。
穆夏抬眼看她,然后迟钝转身。
她今天给人的整体感觉就很呆。
傻兮兮的。
比之前易毛易爆炸的性格温顺许多。
说实话。
这样的穆夏更招人喜欢。
韩青时忍不住笑。
在被穆夏发现之前,快速将软乎乎的毛巾盖在她脑袋上。
手跟着压上来,捂在两边,帮她擦拭发丝上的雨水。
动作很柔。
轻轻的。
碰到穆夏耳朵时停留。
两手轻轻焐着。
揉了揉。
穆夏原本一直低头看着腿面,眼神发直。
感觉到韩青时焐在耳朵耳朵动作,目光闪了闪。
忽然觉得车里的空气暖得有点过分。
和身体里的冷意形成巨大反差,刺激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韩青时看到,动作停下,侧过身体问她,还冷?
穆夏,不冷,热得。一个意思,翻个个说了两遍。
韩青时绷着的嘴角完全翘了起来。 静默里,暖意持续。
穆夏揪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这才想起来问韩青时,韩总,您怎么知道我想哭啊?
韩青时擦到发尾,两手隔过毛巾,轻环着穆夏湿漉漉的脖子沾水。
猜的。她说。
穆夏,哦。原来是心有灵犀啊。
韩青时又想笑。
穆夏不写代码的时候,防备心低得让人发愁,谁说什么她都信。
默了默,韩青时再次挑起话题,顺着刚才那个问:想不想跟我说说?
穆夏用手指扣着裤子,声音很闷,也没什么,最近天天下雨,特别冷,我晚上要跟倩倩挤在一起才能睡着。她今天不在,我不知道晚上怎么睡,急得。
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穆夏就是不想让韩青时知道自己挨了陈德平的骂,还几乎被逐出师门。
计算机是她很喜欢的专业,也是占据未来人生几乎一半时间的东西。
她想一直以它为荣,而不是丧气地大哭。
说白了就是人要脸,她不想被韩青时知道自己被老师骂哭了。
韩青时隐约明白。
毕竟穆夏的骨气,从她拒绝的保研就有所领教。
所以韩青时没揭穿,而是细细回忆了一下穆夏刚才的话,准备替她圆过去。
不想,抓住的点刚好是个雷点。
韩青时收回手,靠于后座,不再温柔地帮穆夏擦头发。
穆夏舍不得脑袋上轻柔的按压,疑惑回头。
就见前一刻还好声好气的韩青时此刻面无表情。
穆夏心尖儿一颤,弱弱地叫她,韩总。
韩青时扫她一眼,表情淡淡,倩倩是你那个同事的女朋友?
嗯?
穆夏迷糊,想起第一次方案评审,张迟说过自己女朋友和她是舍友的事,了悟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感情特别好,等倩倩毕业就要结婚了。
韩青时表情不变,知道就好,以后少和她一起睡,她男朋友会吃醋。
穆夏想反驳,说她在乐倩心里的地位比张迟高,他吃醋没用。
话到嘴边硬是自己咬碎吞了回去。
韩青时的眼神好凶。
好的。穆夏规矩地说。 韩青时没应声,扯掉穆夏头上的毛巾,用手去试她的头发干到什么程度。
五指贴着头皮插进去抓了抓。
又是那种舒服的感觉。
痒痒的。
很暖。
就是感觉怪怪的。
穆夏抿抿唇,迟疑着说:韩总,我真的不是狗,不用这么撸毛。
她这话起得突兀,语气也倔强。
韩青时还在想,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形象定位。
回忆了下,想起根源。
第一次方案评审结束,两方一同吃饭。
闫伟问她手上为什么贴胶布,她说被小狼狗挠伤了。
当时只是随口敷衍,没想到穆夏记性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