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起渊派出代言人钟初鸢,道:升潭先生正在修炼,不收徒,也不想与人探讨道经,诸位师兄请回吧!
升潭先生是女冠啊?!
得知钟起渊是女子,不少道士大失所望,认为女冠没有资格接受紫衣、赐号,她的荣宠定是靠攀附权贵或出卖灵魂得来的。
也有些真心想探讨道教经典的道士坚持了下来,钟起渊便让钟初鸢与他们讨论。
钟初鸢学医也修道,对道家许多经书都有造诣,但她最擅长的还是医术,因此每次那些道士把话题转移到哲学、伦理、仙乐、神学方面时,她总是会不经意地将话题转回到传道济世方面。
经过多日的探讨,这些道士也通过钟初鸢帮村民看病的经验,确认了她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他们内心震撼,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冠的道行都这么深了,那升潭先生的道行得多深呐?!
他们不敢再轻视她们,回去各自的道观后,一通彩虹屁,姐妹俩的名声就传得更广了。
尤其是钟起渊不种土豆,改回种草药后,洛阳的道士炼丹配方也发生了一次变化,她的药材再次供不应求。
钟家
钟造呕了一回血。
他在石洪身边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只有四品官阶,穿绯衣,还被放到了没有实权的岗位上。钟起渊不过是献了土豆,就得了紫衣,还得到一座专门为她建造的道观,就他妈离谱!
他还未有过这等荣恩呢!
越想越不甘,偏偏老天要跟他作对似的,他到哪儿都能听到钟起渊、钟初鸢救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孟氏的生活又有多悠哉的消息。
钟造心中积郁愈多。
第二年夏天,各地发生旱灾,偏偏春土豆大丰收的消息传开,石洪再次嘉奖了石玄明与钟起渊,钟造大受打击,再次病倒。
这次他病得比上次严重,因为上次只是有中风之兆,这次是实打实的中风。
半边身子瘫痪了,剩下半边也有些不利索,口齿不清、口水不受控地流下来,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医官诊治后表示没有办法,只能每日按药方服药,不至于让他暴毙了去。
石洪闻此消息,亲自来探望了他,还给他加了正三品的散官头衔。
不仅如此,在石洪利用旱情逼迫皇帝退位让贤,开辟新王朝大魏后,石洪论功行赏,给钟造加官检校太师,封爵开国县伯,赏赐金银翡翠、绢锻百匹等,以示荣恩。
可再多的荣恩也无法让钟造开怀,他如今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再多荣华富贵,也是便宜了别人去!
钟造的爵位虽然不能往下传,但次子钟璋却能补荫正七品宣德郎,出官将作监丞。虽然在补荫哪个儿子时,梁氏、周氏曾发生一番激烈的争斗,但因钟璋背后有石玄微相助,他赢了钟琯。
钟造气得口齿不清地辱骂周氏与钟璋。他可太了解钟璋了,此子不堪重任,不能将钟家的未来交托到他的手上去。
他虽疼爱钟璋,却清楚他的性格会酿成大祸,因此一直培养钟琯。谁料石玄微听信钟雀媛的话,愣是不顾他的意愿,选用了与妾一母同胞的小舅子。本来钟造中风,对钟雀媛的计划便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若是让与她不对付的长兄接管钟家,那她就更无后盾支援了!
任人唯亲,作孽!钟造心中恨恨地想。
这时,钟雀媛回来探望他,当着他的面对已经把自己当成主母的周氏道:女儿听闻阿姊与初鸢姐姐医术精湛,名动洛阳,在望仙乡时便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如让人将她们唤回来给阿耶治病?
钟造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周氏却道:她们只怕是不肯。
她们身为阿耶的女儿,在阿耶病重之时没有来探望已是不孝,先下有机会让她们尽孝,她们怎能拒绝? 钟祈愿是喊不动的了,倒可试一下找钟初鸢。
周氏对这两位曾经的嫡女已经毫无敬意了,钟雀媛亦然,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们为了羞辱钟琯,便打着孝义的旗帜,让他去找钟初鸢。
钟琯料到自己会吃闭门羹,但还是忍下了她们的刁难,前往了紫极观。
紫极观如今已是洛阳有名的道观,每到初一十五,钟初鸢便会在此给妇人义诊,免费派发草药,因此得到了官民的一致认可,口碑越来越好。
钟琯来得不巧,正是初一,紫极观最为热闹的时候。排队看病领药的百姓已经从道观排到了山下,毕竟免费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他想径直进入道观,却被排队的百姓以为是插队的,给轰到了后面去。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就要负气离去,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师父,两个时辰了,他还在老老实实排队。
钟初鸢面前,一个八岁的小萝卜头正一板一眼地汇报她的见闻。
这是钟初鸢新收的弟子,也是受旱灾影响,失去了家人的孤儿。她被牙人发卖之际,被钟初鸢买了下来,收为了弟子。
除了她与只有两岁的燕儿外,钟初鸢还收了两个女弟子、一个男弟子,一共五个弟子。有了这五个弟子,紫极观平日里也热闹极了,因此本来属于钟起渊的道观,她本人却住回了庄子里,料理她那些草药。
钟初鸢派送完最后一份药材,才对弟子道:去把他请来吧!
钟琯进入道观时,腿已经发麻,需要仆人扶着才能站稳,但他没有时间埋怨,坦白了自己的来意。
钟初鸢沉思了片刻,忽然问:四姐儿何以仇视我?
钟琯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补荫这事后,你与她几乎形同路人,她却让你来寻我去给阿耶治病,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她若真有孝心,就该自己来请我。可见她本意是要令你吃瘪,又设了陷阱等着我踩进去呢!
钟琯沉默。他何尝不清楚?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不去为阿耶治病,她说我不孝;我若去了,到时候阿耶有个差错,她便可推到我的头上,说我误诊,害死了亲父。
钟初鸢并非傻白甜,虽然她跟钟雀媛没有见过面,却能从钟雀媛的行事里看出她的歹毒心思来。
若是你误会她了呢?
钟初鸢道:误会了便误会了,我本就没打算对她怀有善意。你回去告诉她,我只会给妇人孩童看病,当然,紫极观也承接法事,她们那儿若有丧事,再来寻我。
阿耶病得如此厉害,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他当日与阿娘和离时,便已经放弃了我,令我随阿娘生活。况且我已出家,世俗尘缘也与我无关了。
钟琯只好将她的原话转告给钟雀媛。
钟雀媛恨得牙痒痒的,回头想找石玄微,又怕石玄微接触钟初鸢后会看上她。左思右想,她便让周氏四处散布钟初鸢不孝的罪名。
没过几日,石玄微散朝后回府,直奔她这儿来,问:你那嫡姐被传不孝之事,你可知晓?
钟雀媛从他的表情里读不出他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妾有所耳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石玄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阿耶嘉奖了她。
钟雀媛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声音拔高了许多:嘉奖?!
石玄微观察她的反应便知此事果真与她有关。他面色一沉,道:她以为父祈福之名,于灵山一带做法布施,当天便下了场雨,大家都说上苍被她的任孝所感动,特意降雨缓解旱灾。阿耶听闻此消息,便召她进宫觐见,随后嘉奖了她。 钟雀媛:?!